楚乔传之谁共我度前尘 作者:咿呀柚子茶 文案: 突然有一个脑洞。一统天下多年的燕皇燕洵和刺杀失败后行医济世的神医元淳在古稀逝世之时双双重生,都回到了那时还是单纯公主和无忧世子的时候。两脸懵逼的两人虽然两看两相厌,但还是决定联手挽救局势,避免惨剧发生。于是,在你防着我我防着你但我们必须相互扶持的情况下,两个人一边不留情面的戳对方心窝子又一边以性命相托付。大概算是,相爱相杀?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燕洵,元淳 ┃ 配角:楚乔传众人 ┃ 其它: 1-5   1.      燕洵在暗处看着那个带着面纱忙着为穷人诊治的神秘女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可不记得上一辈子长安城什么时候出了个女菩萨。      看着病人渐少,女子走到了一旁想要休息休息,燕洵躲在暗处一伸手捂住她的嘴,把她压到了墙上。      女子看着他瞪大了眼睛,燕洵毫不在意什么怜香惜玉,干净利落地把面纱拽了下来。      “淳儿?”      燕洵皱着眉头,看着穿着一身布衣,头戴木钗的元淳,脑海中有什么想法呼之欲出。      元淳冷冷的看着穿着夜行衣的燕洵,这还是重生后第一次看到他,还是那副好皮囊,不过有个毛线用。      “燕洵世子。”      燕洵听着元淳不带感情的声音,还是想要确认一次。      “你……也回来了?”      “怎么,殿下想现在就杀了我?”      燕洵松开手看着元淳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元淳也不管他,转身就往外走,走到巷子口,又停了下来。      “今夜之事,还望世子守口如瓶。”      2.      元淳巧笑嫣然的对着魏皇行礼,听着魏皇夸赞她最近听话懂事,一点都没有惹是生非。      “淳儿对医术感兴趣是好事,父皇很是欣慰,你要跟着白御医认真学习啊。”      元淳笑着应好,心里却在想自己都当了五十多年的大夫了,还跟着那四十岁的小屁孩学个毛啊。      正好遇到燕洵来请安,元淳看着他爽朗恭敬的样子,心里暗骂,伪君子,这都忍得住,真是衣冠禽兽。      燕洵行完礼看过来,元淳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鄙夷。      燕洵依旧面带得体的笑,眼神却是一片冰冷。      我要是衣冠禽兽,你和你父皇就是禽兽不如。      元淳别开头不再看他,端庄的向魏皇行礼告退。      3.      元淳遣开采薇,让她去随便找个地方休息。      “公主,奴婢怎么能偷懒呢。”   “我没让你偷懒,我让你去休息,你好好休息就是在履行我的命令,明白吗?”   “……明白了……吧……”   “明白了就走吧,休息好了到宫里等我。”      元淳不理一头雾水的采薇,向着御花园走。      她要把前几日出诊时病人送的野花种到御花园去,谁要是敢拔掉,她就狠狠的揍他,就是这么任性,就是这么霸气侧漏。      一只手又猛地出现捂住了元淳的嘴,把她压到了假山后面。      元淳看着此时还是少年模样的燕洵,示意他松开自己。      “你要是再这么来一次,我就下毒,毒死你。”      燕洵看着恶狠狠的元淳,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这些年来想杀我的人多了,就你这样的,我会怕?”      “你到底想干嘛?”   “我需要一个同盟。”   “找宇文玥去。”   “他不会信的。”   “找楚乔去。”   “她现在还没出现呢。”      元淳抱起双臂,嘲讽燕洵:“所以啊,你现在赶快派人去找,赶在宇文玥之前找到,她不就是你的了吗?”      “元淳,你的脑子里除了情啊爱啊,还能有点别的吗?”   “能啊。燕洵,你什么时候死?”   “别担心,我死的时候一定拉着你,保证你会知道的。”      元淳不想看他那张脸,一看就想扇他,转身想走又被拉住,燕洵靠近她,在她的耳边以极低的声音说话,激的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就不想救救你的母妃,你的哥哥,你的国家还有,你自己?”      元淳转过头,看着燕洵近在咫尺的眉眼,玩味地开口。      “所以,这是交易咯。”   “谈感情最不牢靠,还是利益来的有用。”   “哎呀呀,看来这是燕皇的经验之谈啊。”      燕洵松开抓着元淳的手,拉开了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      “明日开始,你到我那里去。”   “去干嘛?”   “学武。”   “不要。”   “为什么?”   “我要钻研医术。”   “钻的那五十年都钻到石头里去了?”   “你还杀了五十年的人呢,现在不照样要找人帮忙。”      燕洵看着眼前牙尖嘴利的小公主,五十多年来都是被人供着的,如今被她一字一句的顶着,简直是怒从心起。      “元淳,既然决定要合作你就要拿出点合作的态度来。”      元淳看看咬着牙说话的燕洵,思量了思量,换上了一副笑脸。      “多大点事啊,去就去喽。开个玩笑而已,燕皇怎么这么易怒啊,简直像个小孩子,那五十年,莫不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元淳轻快的说完这堆话,心里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理也不理面色铁青的燕洵,蹦蹦跳跳的回了宫。      4.      元淳在山洞里转了个圈,忽的笑出了声。      “燕皇真是了不得,这么隐蔽的地方都找得到。”   “客气。”      燕洵挽了袖子,懒得再跟她斗嘴,脚一迈,手一伸,抓住元淳慌乱之下挥出来的手,带着她转了个圈,把她控在了怀里。      “你干嘛!”   “你来是干嘛的?”   “不应该从最基础的教起吗!”      “哦。”燕洵一脸若有所思,却不放开他怀里的元淳,笑了笑,靠近她的耳边,语气挑衅,“我乐意。”      5.      燕洵看着坐在位置上笑的甜美的元淳,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觉。      “淳儿,你今天怎么会愿意来参加我们的聚会了?”      元嵩看着自己这个自从上次坠马差点丢了小命后就变得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分外乖巧的妹妹,内心十分奇怪。      “对啊,公主,我们都好久没见到你了,每次请你出来都被推掉。”   “母后看的严,出不来。这样吧,本公主自罚一杯,怎么样?”      元淳在众人的笑声里干脆利落的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看着周围的世家子弟,心里有些感慨,你们啊,还在这儿饮酒作乐,还话里话外的挤兑燕洵,不知道自己以后死的有多惨吗?      “淳儿今天特意给诸位带了一份礼物呢。”      元淳的眼神状似不经意的扫过燕洵,看着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期待起来。      “上来吧。”元淳在众人的好奇眼神中拍了拍手。      乐声响起,一群穿着暴露的西域女子跳着舞进了屋子。      “这可是西域新送给父皇的舞姬,淳儿费了好大的力气求来的呢。”      元淳冲着领首的舞姬使了个眼色,舞姬轻轻颌首,带着几个外圈的舞姬跳了出去给那些世族子弟敬酒。      燕洵见状就想走,却被舞姬拦住了去路。      舞姬的身子扭的像条水蛇,大片□□的肌肤白的像是牛奶晃的燕洵眼花,身上的香味浓烈熏的燕洵只觉得发腻。      舞姬越发的靠近,手一伸把他推倒,另一个舞姬也趁机扭着腰靠近了燕洵,两个人谨记元淳公主的吩咐。      “把你们的那一套都给用上去,一定要撩拨的他头发晕,眼发黑,腿发软。”      燕洵不愧是叱诧风云多年的燕皇,面对两名舞姬的夹攻,虽有些手忙脚乱,却始终平静沉稳,不似他人那样面红耳赤。      哼,元淳在心里冷笑,这么见惯不惯的,怕是不知道睡过多少个了。      正这样想着,就看到燕洵一边挡着舞姬不安分的手,一边用极深的眼光看了过来。      够了。      元淳笑了,又喝了一杯酒,白玉般的手轻晃着酒杯,对着燕洵做了个口势。      我乐意。    6-7   6.      元淳坐在高台之上,一边吃葡萄一边看底下的人打马球。      “淳儿,朕记得你也很擅长骑马。”   “父皇快别拿淳儿打趣了,淳儿两年前从马上掉下来的事情,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呢。”   “那个时候,还是多亏你燕洵哥哥救了你。你燕洵哥哥随他父亲,善骑射。”      元淳看着魏皇平静的面容,一时摸不清他在想什么,她的好父皇,是现在就开始忌惮定北候了吗?      “是啊,淳儿常听人家说,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孩子。燕洵哥哥随定北候,哥哥随父皇,他们二人也是至交好友。如今并肩而立的样子,倒是让淳儿恍如看到当年父皇和定北候打天下的英姿。”      元淳说了这一大堆的话,不禁口渴,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感受着汁液的清甜,心里却有些打鼓,不知感情牌是否还派的上用场呢?      “当年的事吗?”魏皇看着在马上意气风发的燕洵,目光深远,“太久了,朕,都记不清了。”      哦,元淳低头垂眸,浮出一抹冷笑,看来派不上了,真是可惜。      “朕有些乏了,先回去了。淳儿,你替朕看着结果吧。”   “嗯,淳儿会认真看着的,等到明天,详详细细的讲给父皇听。”      元淳抬起头,还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公主,乖乖巧巧的行礼,看着魏皇走远,脸上的笑收起来,心里的不耐被无限放大,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这一切?      “燕洵世子进球了!”   “赢啦!”      宫人喜悦暄闹的声音传来,元淳慢慢的转身看过去,正好看到满脸喜色的哥哥和燕洵击掌的场景。      元淳冷眼看着笑意不达眼底的燕洵,突然很想问问燕洵。      握着那只被你亲手砍落在地的手,是什么感觉?      怀抱着仇恨与自己曾经的朋友举杯,是什么感觉?      燕洵,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      我很害怕,每次看到这些此时还如此鲜活快乐的生命,我都发自内心的感到害怕。      7.      燕洵借口累了要去休息一下,撇下了正在兴头上的元嵩和宇文怀等人,来到了高台之上的元淳身边。      “赢了开不开心啊?”      元淳看着台下欢笑着的众人,随意的问。      燕洵却不回答。      上一世他赢了许多次,一开始,他总是开心的,可到后来,就一直不开心了。      这些话,他不知道能和谁说,不过他清楚一件事,无论那个人是谁,不会是元淳。      他靠近了一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话。      “查的怎么样了?”   “如你所想,宫里进了不少人,已经派人盯着了。”   “我在长安城里揪出不少各种身份的谍者,他们手段狠辣,行事决绝,应该是秘府派来的。”   “秘府,大梁……你后来不是娶了大梁长公主萧玉为后吗?”      元淳有些疑惑,燕洵抿紧了嘴。      元淳又想了想,笑了出来:“这梁皇还真是心大,间接害死你全家,竟然还有胆子把女儿嫁给你。要我说,这萧玉也算是个奇女子了。”      “诶,”元淳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语气雀跃起来,“不如用美男计吧。”      “你用你的美色去诱惑她,等到她对你痴心一片了,自然会帮你的。”   “她是痴心,不过痴的是宇文玥。”   “哦哟哟,真是可怜。心上人喜欢宇文玥,妻子也喜欢宇文玥,燕皇这样了不起的人,怎么老被好兄弟撬墙角啊。”      燕洵不理元淳话里明晃晃的嘲笑,盯着宇文怀看。      “他们肯定会与朝中大臣有联系。”      元淳顺着燕洵的眼光看过去。      “你怀疑宇文怀?”   “我怀疑整个宇文三房。”   “那就别客气,宁可错杀,不要放过。”   “不急。”      元淳斜了他一眼,恍然大悟道。      “诶呀,瞧我这记性,再过一年,宇文怀就要搞那个什么人猎场了。咱们燕洵世子想必是想等着那一天,好去英雄救美吧?”      燕洵看着故作惊讶的元淳,笑了笑。      “可不是嘛,我就等着那一天呢。不过元淳公主竟然还能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看来这些年没少想啊。”      “自然是要想的,”元淳扶了扶头上的步摇,转身要走时轻轻开口:“我一直想着要亲眼看看,你是如何被人抛弃的。”       8-14      8.      “听闻定北候大胜柔然,燕世子,恭喜啊。”      元淳坐在醉仙楼的雅间内,虽是对着燕洵说话,却连看都没有看他,歪着身子坐在桌边,拿着筷子在菜里挑来捡去。      燕洵自顾自的倒酒饮酒,听着房间外喧闹的声音,低声说话。      “你祈福这几天,不会只是在浑水摸鱼吧?”   “我倒也想像有些人一样可以天天去投壶射箭,可惜没那个命啊。父皇已经拟旨了,估计也就这两天,就会把元彻叫回来。”   “我已经劝说父亲与柔然交好,也让大哥他们在燕北和柔然宣扬燕北对大魏如何崇尚,柔然过几天可能会派使者来大魏与大魏结交,到时,你记着让他们在你父皇面前提起燕北,好打轻他的疑心。”   “明白。对了,我父皇昨天刚收到那封信了,看完以后高兴的不得了,还对着大监说什么虽然骁勇,终不如人。”      “诶,”元淳停下筷子,看向燕洵,“你是怎么做到昧着自己的良心一个劲儿的夸他的?”      燕洵放下酒杯,看着元淳一脸的你个衣冠禽兽不要脸的表情,笑了笑:“说起昧良心这种事,那还不都是向元淳公主学的嘛。这三年来,公主是如何的卖乖讨巧,燕洵看在眼里,敬在心里。”      元淳公主看着越发不肯吃嘴上亏的燕洵,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声客气,就不愿再理他。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元嵩和魏舒烨走了进来。      “淳儿?”元嵩很是惊喜。      “哥哥,表哥。”元淳收起了刚刚面对燕洵时的尖利,甜甜的对着他二人笑。      “公主,你祈福回来了?”      魏舒烨笑意吟吟地开口,元淳也笑的开心,走到魏舒烨身边拉着他坐下。      “今日刚刚回来,祈福这几天,都没有吃到什么东西,馋肉馋的厉害,就跑来醉仙楼了,没想到正好遇到燕洵哥哥。”      燕洵看着那二人看过来,笑着冲他们举了举酒杯:“我跟公主说,一会儿大家有聚会,不如公主也来一起聚聚。”      元嵩点了点头,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淳儿,你这些年深居简出的,那帮混小子一年都见不了你几次,没事就问我,公主怎么不出来玩,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你就跟他们讲,本公主忙着呢,可不像你们,天天无所事事,就知道吃喝玩乐。”      元嵩被元淳一堵,下意识地回嘴:“谁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了?”      “还能是谁?自然是那个连投壶都投不进的人了。”      元嵩笑了:“诶呀,我的好妹妹,你这是人不在江湖,心在江湖啊,怎么什么事都知道啊。”      “哥哥谬赞了。”      元淳笑着站起来,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      元嵩刚想接着和她斗嘴,就听到了吵闹的声音,回头看去,正是宇文怀等人。      “哎?宇文玥又不来啊?”元嵩伸长了脖子看他们身后,“难得我妹妹今天来了呢。”      元淳听到这话,笑着看了一眼燕洵。      跟他说了?   差不多。      9.      魏舒烨看着翩翩起舞的舞姬,起身到元淳身边低声请她一起出去。      元淳虽有些诧异,还是跟着魏舒烨走了出去。      元嵩看着元淳和魏舒烨离开的身影,冲着燕洵挤眉弄眼。      燕洵不想理他,又被他逗的好笑,朝他扔了个花生米,问他干嘛。      “不急啊?”   “急什么?”   “都跟着走了。”      燕洵看了一眼元淳离去的方向,笑了笑,喝了杯酒,没有说话。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淳儿跟魏舒烨玩的好。你看咱们都不怎么见到她,可是有好几次,我看到淳儿宫里的侍女去给魏舒烨送东西呢。你要是不抓紧,小心真被抢了。”      燕洵好气又好笑:“我抓紧什么啊?”      “装,你接着装,告诉你,淳儿可是我妹妹,你们俩难得见几次面,次次眉来眼去的,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燕洵又举起杯子,心里苦笑了一下,他们那哪儿是什么眉目传情啊,明明是刀光剑影针锋相对。      “我跟淳儿,不是那么回事。”      燕洵放下杯子,淡淡地说了这么句话,便认真看舞,不再说话。      上一世不是,这一世更不可能是。      他已经毁了她一次,总不能再毁一次。      10.      “表哥,你把我叫出来干什么啊?”      元淳倚在栏杆上,笑着看向有些紧张的魏舒烨。      魏舒烨也笑,走到元淳身边,向她行了个礼。      “表哥?”   “舒烨今日,是有事想请公主帮忙。本想等着公主回宫后,派人去请,去没想到在这里就遇见公主了。”   “表哥,你有什么事直说就好,只要是淳儿能做到的,淳儿绝不推辞。”   “公主你,可还记得蒋家四小姐?”   “蒋四小姐?你是说,襄王妃的胞妹蒋蕴意?”   “正是。”      元淳看着一脸羞涩的魏舒烨,心下了然,打趣道:“原来表哥找我是想要我做媒人啊。”      “公主,我,没有父母,孤身一人,也没有姐妹,遇到这种事情,实在不知道要跟谁说。”   “表哥,你也知道,我这些年不怎么出来交际,跟蒋四小姐也不过只见过几次。我印象中,蒋四小姐性格活泼,爱笑爱闹,与表哥这样的男子……”      “怎么样?”魏舒烨急急的问到。      元淳终是没有办法再假装严肃,笑出声来:“很是般配。”      魏舒烨看元淳这副样子,知道她是在逗自己玩,摸了摸鼻子,让她不要闹。      “表哥莫要担心,我七哥马上就要回来了,到时我去拜访,跟我七嫂说一说,像表哥这样的翩翩公子,蒋家自然会愿意的。”      魏舒烨听到此话,便从衣袖中掏出半块玉佩,交给元淳:“这块玉佩,是我母亲逝世之时留下来的,如今一分为二,希望公主能替我交给蒋家,以示舒烨之诚。”      元淳接过来,放入怀中:“表哥只管放心。”      “如此,便谢过公主了。”      魏舒烨朝着元淳拜了一拜。      元淳也忙收起笑,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      “表哥客气。”      11.      元淳看着魏舒烨离去的身影,心情有些复杂。      她还记得上一世魏舒烨为她而死时的场景,那支利箭,那些鲜血,那抹留在他脸上最后的不舍,成为了日后她多年的梦魇。      今日魏舒烨请她帮忙之事,实在她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她心里明白,魏舒烨爱元淳爱的是她的天真烂漫活泼可爱。      这一世的她,很少出宫与这些人呆在一起,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虽说与魏舒烨时常互借书籍字画,却也真的没有任何别的想法,二人之间变成了真正的兄妹之情。      她记得蒋蕴意,性格有些娇纵,脑子不太好使,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根筋,像极了上一世的她,但为人善良,时常接济穷苦人家,也从不苛待下人,的确是魏舒烨会喜欢的类型。      元淳转身看向楼下的人来人往,心里轻松起来,虽说负的恩情依旧重如山,但情字更重,现在的她,实在担不起了。      12.      元嵩喝的醉醺醺的倒向了面色如常的燕洵,被燕洵嫌弃的一手推开。      “嗝,”元嵩努力睁大了眼睛看着燕洵:“你怎么不醉啊?”      燕洵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其他世家子弟都被下人扶走,想把元嵩的人也叫来送他回去。      “哎?淳儿呢?怎么魏舒烨都走了,她还没回来。”      燕洵刚举起的手顿了顿又放下,继续看着底下的舞姬跳舞。      元嵩摇了摇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往外走:“我找她去。”      燕洵又倒了一杯酒,接过风眠递过来的纸条,展开,眉头皱起。      “梁,尊者,小心。玥。”      13.      萧玉站在醉仙楼后院高耸大树的树枝上看着屋内的灯火通明,心里有些不屑。      笙歌夜舞,纸醉金迷,大魏的门阀子弟也就这么点出息了,哪能与大梁相比。      萧玉是不想来长安的,她觉得像大魏这种粗野之地不配她亲自来,然而,秘府安插在长安的谍者一个接一个的没了消息,父皇气急,一个茶杯扔过来,直砸的她头上鲜血横流。      “这点事都做不好,我要你有何用!”      萧玉当即决定要来一次大魏,离间大魏和燕北,好让大梁坐收渔翁之利的计划已经进行了两年,决不能就这样功亏一篑。      萧玉这样想着,却听到耳边有利器挟着风袭来,身子往后一仰,萧玉从树枝上跌落下去。      暗卫?萧玉皱眉,软剑一弹地面,支撑自己站了起来,大魏已有防备,这怎么可能。      萧玉正在纠结却听到背后传来男子的声音。      “哇……”元嵩看着从枝头飘落,白衣翩跹,面纱也被风吹开,露出了清丽面容的萧玉,呆呆的叫道:“仙女姐姐?”      哼,萧玉心想,土包子。      14.      房间内的舞姬都已被撤下,那些公子们也都回了府,只剩下满桌狼藉还有元淳和燕洵两人沉默饮酒。      一个黑影从窗外闪进来,朝着燕洵双手抱拳跪下。      “世子。”   “人呢?”   “本来是要抓到的,但是,元嵩皇子突然出现,就……”      “哥哥?”元淳皱起眉头,“他在那儿干嘛?”      “自然是去找他那个不知所踪的妹妹了。”燕洵举起酒杯,轻飘飘的说。      元淳斜了他一眼,又冲着黑衣人问:“现在人呢?”      “元嵩皇子已经回府,属下也已派人跟着那名女子,要不要趁无人时……”      “不必,”燕洵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淡淡开口,“让人盯好了她,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禀告。”      “诺。”   “行了,回去跟你主子汇报吧,跟他说一声,明日我去登门道谢。”   “诺。”      元淳看着黑衣人又从窗口跳出去,杯子一摔,气道:“就应该一棍子把他打晕,管他什么皇子王爷的,碍事。”      “公主还真是兄妹情深啊。”   “世子才是高情厚谊呢,现在如此舍不得,真不知当时是如何下的手,怕是砍完以后哭了好几天吧。”      燕洵看着吃了□□般的元淳,不想再在这种事情上斗嘴,话题一转,问她魏舒烨想干嘛。      “没什么要紧的。”   “是吗?”   “是啊!燕皇别担心,不会耽误你的事的。”      燕洵又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眼神玩味的看向元淳:“你说,等到萧玉和宇文三房合作的事情失败,她会再找哪个门阀?”      元淳知道他想说什么,对他娇笑道:“可能会找燕北吧,说不定,她现在就想以身相许了。”      燕洵盯着元淳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把酒杯中的酒一干而尽,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背后却传来了元淳冷冷的声音。      “燕洵,我警告你,别对魏家下手。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燕洵的嘴角勾起讽刺的角度,他站在那里,不回头不转身,淡淡的嘲讽元淳。      “是别对魏家下手,还是别对魏舒烨下手啊?元淳公主真是痴情,不管哪一世都能找到一个让自己一心付出的男子。”      元淳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却懒得解释。反正,无论自己对表哥到底是男女之情还是内疚感激,他都不会在乎。      “呵,论痴情哪比得上燕洵世子。不过元淳只是瞎了一次,燕洵世子却怕是要永远都做个睁眼瞎,还不知悔改呢。”      燕洵转过身来:“你怎么就知道了呢?”      元淳瞪大了眼睛,故作惊讶地看向燕洵:“诶呀,难道燕洵世子如此有信心这一次就能把楚乔攻下来?”      燕洵冷笑着看元淳,并不做声。      元淳也对着燕洵笑,轻轻开口说话的样子慵懒又曼丽。      “送你一句话,别做梦了。”       15-20      15.      元淳站在高墙之上,看着柔然的车队缓缓驶入宫内,燕洵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件披风。      元淳伸手接过却不穿,淡淡开口:“来的可真快。”      “你父皇今晚设宴,除了大臣却还请了许多世族子弟。”   “那肯定了,你看,那辆车上,还有那辆车,上面通通都是些妙龄女子。他们这架势,不像是来结交的,反倒像是来大魏择婿。”      元淳语意轻蔑,线人说那最好的马车上是柔然的嫒班公主,明明是求和,却把公主送来,明眼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今晚的晚宴是个好机会,别错过。”      燕洵只说完这一句便转身离开,走下楼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元淳。      她穿着明黄色的宫装,带着金制的珠钗,却不再像上一世那样总是在头上扎上小辫,城楼上风大,风吹起她的头发和衣摆,整个人好像都摇摇欲坠。      燕洵恍惚间意识到,原来她是那样羸弱的一个人。      燕洵张开了嘴想叫元淳把披风穿上,就像上一世他们少年时,他总会在寒冷的冬天教训元淳,让她不要为了好看就穿的少。      然而,终究已经没有了资格。      燕洵转过头,沉默的走下楼去。      元淳依旧站在那里,看着大监向那名公主行礼,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场好戏,终于要拉开序幕了。      16.      大殿上金碧辉煌,元淳坐在后宫女眷的位置,看着魏贵妃和赵婕妤脸上始终大方得体的笑容,不禁感叹,这后宫的女人心脏都坚固的像钢铁,自己果然是比不上的。      “皇姐。”      元淳扭头看过去,发现是赵婕妤的儿子元飏偷偷的凑了过来。      “怎么了,飏弟?”      元淳看着这一世自从自己送给了他一个小香囊以后就格外喜欢自己的元飏,笑着问。      “皇姐,”元飏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边,“我听我母妃的大侍女琴儿说,这个柔然公主长的可漂亮了。”      “是吗?”   “是啊,琴儿还说,父皇要娶她做小老婆。”   “这样啊。”   “皇姐,你说,父皇会娶她吗?”   “皇姐不知道。”      “不过,”元淳笑着看了一眼不停的朝自己和元飏这边看过来的的赵婕妤,伸手揽住了元飏,“若是父皇娶了她,你母妃恐怕是要受欺负的。”      “为什么?”   “飏弟,这宫中,向来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有受宠的女子进宫了,自然也就会有女子失宠了。”      元淳看着满脸不解的元飏,笑着拍了拍他的头,一副慈姐的模样:“飏弟,你还小,你不懂,等你再长大一点就会明白了。对了,这些话,你可不要讲给你母妃听,她会伤心的。”      元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准备回位置的时候,又猛地停住了,俯身到元淳耳边,气鼓鼓地说:“我不喜欢她。”      元淳抬头看他,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看他回到位置,转过头去,正好看到赵婕妤探究的眼神。      元淳对着她一笑,赵婕妤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赶忙转了头回去。      元淳喝了一口酒,摇了摇头,后宫的女人,不祈求帝王真正的爱情,只求自己的孩子能好好的,母妃是如此,赵婕妤,又何尝不是呢。      17.      元嵩看着媛班公主翩翩起舞,不禁对着身边的燕洵感叹:“听闻这媛班公主是柔然的第一美人,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燕洵笑嘻嘻的打趣:“怎么,春心萌动了?”      “快算了吧,她可是我父皇的人,我哪有那个胆子。”      “不过,刚刚元淳公主和媛班公主提起燕北时,我还以为柔然的使者会针对定北候,”魏舒烨插进话来,“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夸赞起定北候和圣上的深厚情谊,还说定北候是如何的向柔然宣扬圣上的仁德。这么看来,柔然能够心甘情愿的受降,定北候功不可没。刚刚皇上龙颜大悦,想必定北候又要受赏了。燕洵世子,恭喜了。”      燕洵笑着看魏舒烨向他举杯,余光却扫到魏舒烨腰间系的那抹莹润,一下子想起元淳那日离开醉仙楼时手里握着的那半块玉佩,眸光深了深,看向远处正细心观赏舞蹈的元淳。      真是够能耐的。      “哎?”耳边传来元嵩的声音,“她们怎么――”      燕洵收回视线,看向大殿中央,才发现那些柔然来的女子都开始朝着不同的公子跳舞。      “书中记载,”魏舒烨望着这些身躯柔软女子,“柔然的女子若是在舞蹈的结尾向一名男子献上杯酒,便代表她择定了这名男子。”      18.      宇文玥始终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对在自己面前跳舞的那个女子视而不见,等到那个女子自觉没趣转移了目标以后,他才抬起头看向始终微笑着看着面前舞姬的燕洵。      不慌吗?      宇文玥又看向笑意盈盈的元淳。      不气吗?      宇文玥看着这两人,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被他们搞懵了。      那一年元淳坠马,多亏了燕洵舍命相救,两个人都受了伤,昏迷了几天才转醒,等到醒来以后,两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发生了变化。      一向喜欢跟着元嵩和燕洵到处乱跑的元淳公主关起大门读起医书,竟然安安静静的做起了大家闺秀,做事懂分寸,知进退,完全没了曾经没有脑子咋咋呼呼的样子。      燕洵虽还是照样和大家整日干酒嗜音,四处寻欢作乐,可偶尔眼底流露出来的深沉与冷漠总是让他不寒而栗。      他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燕洵发生了什么,燕洵却只是一副慵懒的样子,随意的朝着壶投了支箭,巧巧妙妙的把话题转开了。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派月卫去查到底怎么了,结果月卫满脸难色的回来请罪,说是被燕洵世子抓住了,燕洵世子让捎句话。      “什么话?”   “世子说……”   “说什么?”   “他……让您安分点……”      宇文玥看着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的月卫,又看了眼站在他旁边努力憋着笑的月七,憋了憋气,吩咐月卫去查元淳公主。      一路不通自有另一路,宇文玥表示对自己的聪明才智很是满意。      但是第二天,宇文玥没有等到回来向他复命的月卫,却等来了一脸无赖样的燕洵。      燕洵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宇文玥的书桌上,一张俊脸凑过来:“我说你怎么回事啊?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查我的人。”      宇文玥忍住想要揍他的冲动,低声说:“我查的是公主。”      燕洵点了点头,一脸“对啊,不然你以为呢”的表情,看的宇文玥简直要炸了。      “公主是你的人?燕洵你是不是疯了!”      “玥公子和燕世子是在讨论什么国家大事啊?守得这么严。”      宇文玥抬头看过去,看到一身粉衣翩翩而来的元淳。      “公主。”   “玥公子免礼。”   “公主今日怎么有空来青山院?”   “来给你送个人。”      元淳笑着拍了拍手,一脸挫败的月卫灰溜溜的走了进来。      宇文玥简直要吐血,他觉得自己的谍者生涯遭到了挑战。      “公主这是……”      “诶呀,”燕洵揽上宇文玥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自家人?      宇文玥看了看满脸笑容的燕洵,又看了看巧笑倩兮的元淳,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      奸夫□□,哦不,狼狈为奸,也不对,总之――      “是宇文玥冒犯了。”      宇文玥朝着元淳行了个礼,心里渐渐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可现在宇文玥看着都稳如泰山的两人,心里打起了结,这是怎么回事啊?      19.      元淳看着舞姬在燕洵面前跳舞,面上虽然一直笑着,心里却有些烦躁,真是,他有什么好的,一个两个争着往前冲,都是些睁眼瞎!      闷闷的喝了杯酒,再抬起眼正好对上燕洵投来的目光。      过来帮忙。   不要。   你就这么想看我抗旨?   那你纳了她不就好了。      元淳看着燕洵吃了鳖还要假装淡然无事的样子,心里的郁闷一扫而光,低头吃了块糕点,再抬头看过去,元淳心里沉了沉,表哥和哥哥面前也都来了舞姬。      哥哥嘛,也就算了,可是表哥……那蒋蕴意可不是个能忍的,要是表哥今天真纳了个柔然女子回去,恐怕这场婚事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唉,元淳叹了口气,算了,帮帮他们几个吧。      20.      元淳在湖边看着空中的明月,只觉得脱离了大殿中的喧杂声真是太好了。      “公主。”      元淳回头看过去,看到了款款而来的魏舒烨。      他今天穿了一身墨蓝色的长袍,腰间系着半块翡翠玉佩,走过来的样子,只让人觉得安宁。      “表哥。”元淳笑着叫他,“宴会还没结束呢,你怎么也出来了?”      “是看到公主出来才跟着出来的,刚刚在大殿上多谢公主解围。”   “你跟我客气什么呀,应该的。”   “舒烨只知公主擅长医术,却没想到公主的舞技也如此超凡。”      元淳只是笑了笑:“多谢表哥夸奖,表哥还是快回去吧,免得我父皇又要说什么事情。”      元淳看着魏舒烨离去的背影,又转过身去继续看月亮。      舞技,是啊,自己的舞技当然超凡,不光是舞技,还有许多别的技巧呢,不然怎么能把那个老头子迷的神魂颠倒,来帮助自己报复楚乔。      元淳握着栏杆的手紧了紧,再过几日,就是人猎场了吧,到那个时候,她就又要见到楚乔了,真是好奇,他们的初见究竟是有多么的不同凡响呢,竟然能让他爱了这么多年。      “元淳公主今日一舞,怕是要名动天下了。”      元淳握紧栏杆的手松开,不想转身看到他,只是淡淡的开口:“那最好了,到时候无数的名门公子来求娶,我就可以随便挑了。”      “公主怎么这么说,怕是要伤了魏兄的心。”      元淳扭头看已经在她身边站定语气讥讽的燕洵,眉头皱了皱。      “你不在里边守着,跑出来做什么?”   “怎么?只许你跑出来与情郎幽会,不许我出来透透气吗?”      元淳冷笑了一声,回敬道:“看来燕皇是想念自己的阿楚了,别急,很快你就能见到她了,有点耐心嘛。”      元淳说完就走,只留下燕洵一个人看着不起波澜的湖面,面色深沉。       一些题外话      为了能让大家有更好的观文体验,我在这里做点解释。      在第一次更这篇文的时候,我在题外话里提过,可能有一些朋友没有注意到,我在这里再做一下说明,这篇文里公主上一世的设定与剧里不同,是楚乔传书版的设定。      书里,公主后来为了报复,出卖自己,成为了靖安王妃,手段谋略样样精通,已经完全不是一开始那个单纯天真的小女孩儿,可以说真的变成了一个不择手段阴险毒辣的女人。      后来兵败,她潜伏多年,的确成为了有名的大夫,最后也真的选择去刺杀燕洵。      但刺杀失败后,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放下了一切,远走江湖。      这些都在原书的元淳番外《罂粟》里,大家可以去看一看,很可怜很凄美。      在我个人的想法里,虽然元淳在上一世放下了一切,但当她重生了,她发现自己有机会去守护自己在乎的一切的时候,她埋葬在心里的那些恨意,又会重新燃烧起来,她会想去做些什么,而且她也的确有能力去那样做。      所以大家真的不用担心这里的元淳会被欺负,她一个八十岁的斗过宫斗,上过战场,杀过人也救过人的老奶奶,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被别人欺负呢。      说这些话,是因为我想再提醒大家一次,这里的公主和燕洵是平等的,不存在谁强谁弱,即使上一世元淳输了,这一世重生的燕洵也是不敢小看她的,他们两个是同盟,是互相协助的关系,这和宇文玥和楚乔的感情线是不一样的。      虽然楚乔很女强,但不可否认,宇文玥对她起了很大的指导帮助,重生的元淳不需要燕洵的指导,她上一世都已经成长的够够的了,你还要燕洵怎么教?      可以说从这篇文的一开始,燕洵和元淳这两个人,就都不是什么善茬,两个人都是见过大风大浪满目沧桑一身荒凉的人。      他们势均力敌,是配合默契的知己,也是不得不防的敌人,这才是我最开始想写的。 21-24      21.      燕洵看着高台下四处奔跑呐喊的白衣女奴们,一时有些恍惚。      就是今天吗?      阿楚,就是今天,你我相见吗?      元嵩在耳边大声喊着救人,燕洵迷迷糊糊的拔箭拉弓救人,迷迷糊糊地跟着众人骑马前行。      然后,他看到了楚乔,血染白衣仍是不屈的楚乔。      燕洵一愣,思绪一下回到了很多年前,无数的画面在眼前闪过,世子燕洵和侍婢星儿,罪人燕洵和罪人楚乔,燕北王燕洵和女将军楚乔,燕皇燕洵和秀丽王楚乔……      那么多的故事,那么多的时光,那么多的欢乐和欣喜,那么多的眼泪和绝望。      阿楚,上一世我总是仇恨总是不甘,我想你是我的,直到有次相遇看到你牵着孩子笑吟吟朝着宇文玥走去,他温柔的抱起孩子与你说话,你们在一起,好像天生就该如此。      我突然意识到,你永远是宇文玥的星儿,却再也不是我的阿楚。      你不是我的,从来不是。      燕洵手一松,箭射出去,带着的回忆和悲伤太重,失了准头,与宇文怀的箭堪堪擦过。      22.      楚乔看着那只箭带着凌厉的杀意向她袭来,本以为今日必死无疑,却没想到远处又发来一支箭打落了那支箭。      “是谁?!”      楚乔听到那个骑在马上一身戾气的男子愤怒的喊,心里也有些茫然无措,是啊,是谁,是谁救了她?      “是我呀。”      清脆如铃的声音传来,楚乔懵懵地转头,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粉色便装脸带笑意的少女和一名沉默不语面容英俊的白衣男子骑马而来。      23.      “淳儿,你怎么来人猎场了?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元嵩坐在位子上连茶都顾不上喝,急急的训到。      “哥哥,淳儿本来是出来拜访老师的,却不想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玥公子,听他说众公子有聚会,想着跟大家也许久未见了,不如一起来和大家聊聊天。”元淳一派乖巧的样子,又笑着看向宇文怀,“今日拦了怀公子的箭,怀公子不会生淳儿的气吧?”      “怎么会,”宇文怀忙起身行礼,“公主箭法精妙,宇文怀自愧不如。”      “什么精妙呀,走运罢了。”元淳掩着唇笑,眼神一转,看着浑身是伤跪在地上的楚乔,起身走了过去,“正如这个小姐姐,能够在箭雨和野兽中活下来,多么走运啊。”      “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楚乔看着地面,没有吭声。      “大胆!”宇文怀骂道,“竟敢怠慢公主!来人――”      “哎,”元淳懒懒的挥了挥手示意宇文怀不必叫人,“这位小姐姐怕是刚刚被吓着了。还请玥公子快带着她回府疗伤吧。”      宇文玥沉默起身行了个礼,正准备带着月七和楚乔走,元淳却又拉住了楚乔的手。      元淳靠近楚乔,替她擦了擦脸上的血污,递给她一盒药膏:“这是本宫的秘方,一日三次,可以加速伤口愈合,你可要收好了。”      楚乔接过药膏,抬头看着面前温柔和善的元淳,低声回道:“多谢公主。”      元淳在这边认认真真的演着一个善良单纯的小公主,燕洵则在一旁始终淡定的喝茶,丝毫看不出刚刚失神的样子。      燕洵看着元淳温声细语的和楚乔说话,还有不时朝他投过来的挑衅目光,心下嗤笑。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能被你这点小招数给气着?元淳,你怎么越活越幼稚。      燕洵一仰头把茶喝光,看着楚乔跟着宇文玥离开的身影,心下莫名轻松。      你是他的,我就不自找没趣了。      24.      元淳脱下便装,泡进热水之中,闭上眼回想着今天在人猎场发生的一切,很是满意。      楚乔重情重义,自己今日救了她一命,日后她一定会回报,那帮男人一个个都对她趋之若鹜言听计从的,一定会顺着她的意思帮自己,这可真是笔划算买卖。      还有燕洵,今天楚乔都没怎么拿正眼看过他,他现在心里一定憋着一股气又无处可发,想想就开心。      元淳这样想着,不由得笑了出来。      “元淳公主心情不错啊。”      燕洵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元淳慌忙睁开眼,看到燕洵坐在前方的凳子上,一脸戏谑的看着她,手里还捏着她的亵衣。      “燕洵!”   “嘘嘘嘘,小点声,你要是把人招来了,可就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元淳气急,往下一沉,确保自己除了一个头再没有别的地方露出水面:“你怎么进来的?”      “哦,”燕洵一副若然无事的样子,还嗅了嗅元淳的亵衣,“你这个婢女啊,也太贪吃了,不靠谱啊。”      “燕洵,你把我的衣服给我放下!”      燕洵不理压低了声音眼看要爆发的元淳,笑容满面的朝着她走过去。      “你干什么?!不准过来!”      元淳倚着桶壁,刚刚的怒火已经变成了害怕。      燕洵越走越近,趴在桶边上,看着元淳笑:“你怎么打主意还打到楚乔身上了?你不怕以后那些人撕了你啊?我记得你之前就被宇文玥给打吐血来着。”      “呦,燕皇这是来给佳人抱不平了。”      元淳看着近在咫尺的燕洵的一张俊脸,心里越发慌乱,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有多酸,可她没有意识到,燕洵却是听的明明白白。      “我哪是替她抱不平啊,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燕洵笑着伸手想捏元淳的脸,元淳往旁边一闪,怒斥道:“燕洵!”      燕洵看着愤怒的元淳,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叫你个臭丫头这三年来没事儿就堵我,堵的我一肚子火没处撒的,看我今天还不好好收拾你,叫你知道谁是老大。      “燕洵,你到底想干嘛?”   “不想干嘛。”   “那你来这里?你知不知道,要是被抓到,你会被――”   “男女私会,深宫密事,相信我,他们都看的够多,没事的。”      燕洵起身坐回到凳子上,看元淳松了一口气,才又悠悠的接着说。      “元淳,眼看着事情越发临近,我希望你不要再耍小女儿脾气,免得三年努力都化作白费。”      元淳抿紧了嘴,转头不看他,燕洵倒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      “收敛光芒,稳妥办事,变故越少越好。不该做的事,别做,该做的事,认真点。”       25-30      25.      夜色深沉,军队里的人都已经歇下,除了巡逻的士兵,只有元彻的帐里还亮着。      元彻皱着眉头看着书案上的信,信上的字迹说熟悉却也陌生,他离开长安数年,很少收到元淳的来信,没想到这次收到却关系到了他的生死。      他在昨天收到这封信,信上只有极简单的两个字,小心。      小心什么?      他满心疑惑,心里想的或许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却还是加强了夜间的守卫,没想到的是,竟然真的有人偷袭。      下手狠利,都是带了必死的心来的,他损失惨重,也抓了几个杀手,结果还没来得及拷问,他们就服毒身亡。      是谁派来的,元淳又怎么会知道,元彻的脑子乱乱的,之前收到风声说父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长安帝位之争越发激烈,他还不以为意,如今看来,还是他想的太简单。      元彻叹了口气,走到帐外看着满天繁星,心里越发沉重,还有一日便会回到长安,是喜是祸,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26.      元淳在宫里自在逍遥的修剪花枝,从远处看来,真是心善手巧的代表。      魏贵妃在远处看着她,本不想打扰她,转身要走,却听到元淳的声音。      “母妃,怎么来了也不叫人通报一声?”      魏贵妃顿了顿脚步,扯出一个笑容转过身去,看到的正好是元淳笑意吟吟的脸。      “难得看你插花,想着还是不要烦你。”   “母妃这是哪里的话,哪有儿女会嫌母亲烦。”      元淳一边笑一边挽着魏贵妃的胳膊撒娇,魏贵妃也笑,跟着元淳往她的寝宫里走。      “淳儿啊,你最近……在忙什么?”   “儿臣能忙什么,无非就是看看医书,喝喝茶,整天无所事事罢了。”   “那……婉嫔是怎么回事?”      元淳的笑僵了一瞬,对上魏贵妃探究的眼神,一脸无辜的回话。      “婉嫔娘娘?她不是前段时间落水染了风寒,结果下人没照顾好,殁了吗?”      魏贵妃看着元淳的一脸疑惑,终于笑不出来,压低了声音跟元淳说话。      “淳儿,你要记得你的身份,你是大魏的公主,要事事以大魏为先。”      元淳笑了:“放心吧,母妃,淳儿时时谨记,一刻都不敢忘。”      魏贵妃看着元淳的笑容,觉得自己越发摸不透她,看着桌上还未修剪完的花,叹了口气,拿起剪子替元淳修剪。      “你有你想做的事,母妃拦不住你了,是吗?”      元淳看着多余的枝桠一点点掉落在桌上,没有吭声。      “你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养大的,谁人不庇佑你,我都要庇佑你,谁人不维护你,我都要维护你。”      “淳儿,你记着,打蛇,打七寸。”      27.      襄王妃看着元淳带来的满桌礼物,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元淳笑。      “淳儿你怎么带了这么多礼物,我和你七哥回来的匆忙,都没准备什么。”      元淳也笑的甜美:“七哥和七嫂一路奔波,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被淳儿烦扰,淳儿心里万分过意不去,这些礼品,不过是淳儿以表歉意的一点点小心意罢了。”      “对了,”元淳看了看四周,“怎么没看到七哥呢?”      “他入宫见父皇去了,估计傍晚才能回来。”      “这样啊……其实,淳儿今日前来,还是有任务在身的。”元淳一边说一边掏出了魏舒烨交给她的玉佩放到了桌上,“魏家公子托我前来说亲呢。”      28.      元彻看着桌案对面一身粉衫的元淳笑:“许久不见,淳儿也长成大姑娘了。”      元淳一边倒茶一边笑:“七哥变化倒是不大,还是淳儿记忆中的样子。”      元彻笑了笑,接过茶,看着茶杯里袅袅升起的白烟,沉默了起来。      元淳依旧是不急不躁的品茶,喝了一口才貌似随意的问道:“七哥这些年过的可好?”      “还不错。”   “七哥果然是会苦中作乐的人,淳儿佩服。”   “此话怎讲?”   “边疆苦寒,条件艰苦,先不论在那里生活如何,七哥满腹才华一身抱负,却要在那里消耗大好时光,如此,七哥却还觉得自己过的不错,实在是令人敬佩。”   “倒也没那么糟糕。”   “七哥心胸开阔,只是可怜七哥的孩子,小小年纪,远在边疆,没有德高望重的名师教导,更别提什么光明前途了,淳儿每每思虑至此,都觉得难过。”   “淳儿说这些,是何意?”   “没什么,不过是兄妹之间的闲谈罢了。”      元彻抬起头看着元淳一脸的淡然,终于忍不住开口:“前几天的暗杀,还要多谢皇妹。”      “七哥不必客气。”   “只是不知,淳儿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背后,又是何人。”      元淳看了元彻一眼,轻轻的啜了一口茶,轻笑道:“父皇年迈,担心的事情越发的多,那个赵婕妤自己有个儿子,没事儿就吹枕边风,烦都烦死了。”      元彻看着慢悠悠喝茶的元淳,心里渐渐明白,喝了一口茶,才低声回道:“父皇把我召回来,是为了流民――”      “什么流民啊,不过是些闹事的乞丐,早都没影了。”      元淳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发出干脆利落的响声。      “七哥,你不害人,总有人想着害你,还是要多加小心。你现在在人家的眼皮底下,稍有不慎,就给了人家一个好借口啊。”      元彻沉默不语,元淳又笑了笑接着说。      “我哥哥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也没有为帝之心,魏家也逐渐没落,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七哥你呢,自幼丧母,又没有什么可倚靠的,只怕要更受欺负。”   “这是魏贵妃,还是淳儿你……”   “自然是整个魏家。”      元彻听完不再说话,元淳也安安静静的喝茶,整个房间内安静的只能听到小炉上水的沸腾声。      元彻终于把杯子一放,沉默的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推到元淳面前。      “宫里的事,还请皇妹多多费心。”      元淳脸上露出轻快的笑容,收起令牌和元彻笑着说话。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29.      燕洵在众公子的宴会上百无聊赖,他转头看元嵩,发现他正拿着小刀削东西。      燕洵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心下发笑,真是小屁孩啊,幼稚。      “各位兴致很高啊。”      元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燕洵心里简直要笑死,你从哪里看出兴致高来的?我看你是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越来越高。      “淳儿,你终于过来了。”      元嵩一边刻着东西一边心不在焉的跟元淳打招呼。      元淳笑眯眯地看向元嵩,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看自己,挑了挑眉,走到元嵩跟前,干脆利落的把元嵩手里的东西拿走了。      “哎,我还没刻完呢。”   “这有什么好刻的。”      元淳不理他,把东西交到采薇手里,继续笑眯眯的跟世家子弟们说话。      “怀公子,我今日啊,可是难得的挤出了时间来参加你红山院的聚会。”      宇文怀笑着行了个礼:“那宇文怀在此就先谢过公主赏脸了。”      “不必谢,不过再过几日,就是本公主的生辰宴了,你可要好好准备礼物哦。”   “这是自然。”      “公主,你今年要怎么准备生辰宴啊?”      魏舒烨在旁边好奇的问。      元淳笑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请相熟的聚一聚,可能,也会请不大熟的。”      魏舒烨看着元淳意味深长的眼神,明白了她的意思,露出了几分羞赧。      元淳还没来得及再多打趣几下,就看到宇文玥带着楚乔走了进来。      元淳看着一身粉衣面容清秀的楚乔安静行礼的样子,偷偷的去看元嵩,却发现他只是看了楚乔一眼,就又低下头去继续一脸认真的刻着从采薇那里夺回去的东西。      怎么回事?      元淳皱了皱眉,又偷偷的瞅燕洵,正好撞上了燕洵的眼神,燕洵倒是大方,直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嫌弃的她差点翻出了个大白眼。      假装无事的坐回到位子上,元淳的心里简直有小鼓在不停的敲敲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转了性了?      30.      元淳和燕洵站在湖边,安静的看着湖面上的水鸟梳理自己的羽毛。      “燕皇手段高明,元彻竟然真的看不出来那些杀手的来历。”      元淳朝着湖里扔了一把鸟食,淡淡的说话。      燕洵抬头看天上的太阳,阳光太好,刺的他眼睛发酸:“所以,元彻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模模糊糊,模棱两可。”元淳继续撒着鸟食,看那些水鸟争抢,“你以为谁都像我跟你一样丧心病狂吗?”      “是你丧心病狂,我可比你好多了。”      燕洵懒懒的笑,从元淳手里夺过一把鸟食往湖里撒。      元淳瞪了他一眼,从衣服里抽出令牌扔到燕洵怀里,恶狠狠地让他打起精神来。      “元彻缺个动力,你好好来一把,推推他。”      元淳说完就往回走,懒得理那个最近有点不大对劲的燕洵,却没想到走到半路遇到了楚乔。      “公主。”      元淳看着楚乔向自己行礼,心里估摸了估摸,换上一张笑脸,问她怎么了。      “之前在人猎场,奴婢还未来得及向公主道谢。”   “应该的,他们那帮人啊,太顽劣,可惜我去的晚,只救下了你一个人。”      “公主,”楚乔抬起头看着元淳,目光坚定,“您救了我一命,奴婢万分感激,日后若是有奴婢能为公主做的,绝不推辞。”      元淳听她这样说,心里简直要笑出花来,就知道救了楚乔一定不亏。      元淳控制了一下表情,温柔的把楚乔从地上拉起来,轻轻地跟她说话。      “我救你也不是一定要你报答我,我觉得,这也算是我们有缘。”      “这样,”元淳摘下自己手上的玉镯套到了楚乔的手上,“这个玉镯,我送给你,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把我搬出来,我护着你。”       31-39      31.      元嵩看着满街的花灯,只觉得意味索然。      “燕洵,我都说了我不想看花灯,你还巴巴的把我叫出来。”   “我还不是了你好,你说你这几天,天天窝在宫里刻东西,你不无聊啊?我记得你不是最爱闹腾了吗?”   “什么我最爱闹腾,明明是你最爱闹腾。宇文玥怎么说你来着?胡闹!”   “行行行,我爱闹腾,我胡闹。裕王殿下这下可否赏个脸好好看看花灯啊?”      元嵩懒得理燕洵,转头看了看那些花灯,继续抱怨。      “这些东西,那都是小姑娘喜欢的,我记得你以前也不爱看啊,每次淳儿拉你来你都不给推了吗?今年是怎么了。”      燕洵听元嵩在旁边嘟嘟囔囔,耐住了性子没回他,一边看花灯一边四处搜寻。      “哎,对了,淳儿她今年约你来看花灯了吗?”   “没有。”   “是吗,这么算来,她都三年没约你了。唉,自从她坠了马,好像就不怎么喜欢这些东西了,估计今晚也是守在宫里读医书呢。”      “殿下,属下听采薇说,元淳公主今晚也出来赏花灯了。”      元嵩的伴读十七在旁边插嘴,元嵩转头惊奇的看他。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      “采薇说了,”十七拿着个小老虎花灯,睁大了眼睛认认真真的解释,“元淳公主今晚和蒋家小姐一起出来赏花灯。”      “蒋家小姐?”   “就是襄王妃的胞妹,蒋家四小姐,蒋蕴意。”      “哦。”元嵩一脸恍然大悟,“她俩什么时候玩到一块儿去了?”      “有段时间了,自从襄王殿下回来,元淳公主就常去那边玩,偶尔还有魏舒烨公子也去。”      “魏舒烨?”燕洵也回过头来看着十七。      “是啊,我听魏府的下人说,今晚魏舒烨公子没有和魏舒游公子一起去醉仙楼参加公子聚会,也是跑出来看花灯了。”      “怪不得呢。”燕洵眸光暗了暗,转过头又继续看四周。      元嵩思考了思考,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十七,你知道的还真多啊。”      “哈哈,没有啦,殿下,都是闲聊罢了。对了,殿下,宇文玥公子也出来了呢。”   “宇文玥?!”   “嗯,听说是带着那个叫星儿的婢女一起出来的。”   “星儿……啊,我记得,那个人猎场被淳儿救了的小丫头。”   “殿下,听青山院的人说,公主和星儿成了好朋友,公主还时常去找她玩呢。”   “哦,怪不得她最近常去青山院,我还以为她看上宇文玥了呢,还想着帮他们拉拉线。”      “裕王殿下真是疼爱妹妹,拉皮条这种事做的很溜啊。”      燕洵在旁边冷冷的抛出一句话,元嵩转头看他,笑了出来。      “怎么了,你嫉妒了?吃醋了?没必要的,以前淳儿喜欢你的时候,我不也帮你们拉线来着嘛。谁让你自己没魅力,留不住人。”      燕洵斜了他一眼,懒得吭声,我没魅力,我没魅力?你知不知道上辈子我的魅力对你妹妹来说简直就是正无穷?      “哎?”元嵩看着远处一闪而过的白衣身影,叫了出来,“那个是,那个是――”      “是什么?”燕洵皱着眉头往那个方向看。      元嵩却不回答他,拍了拍他的肩,让十七不要跟来,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燕洵看着元嵩消失在人群中,摇了摇头,一转身正好看见元淳几人在河边说话。      眯了眯眼,燕洵走近了些,看着元淳对着魏舒烨笑靥如花。      切,真会笑,燕洵在心里吐槽,却看到魏舒烨向元淳行了个礼,和元淳身边的女子一起走了。      “怎么回事?”燕洵心下疑惑,不自觉说了出来。      “原来是真的呀。”风眠在旁边有些雀跃的说。      “什么真的?”   “十七说魏舒烨公子可能和蒋家小姐两情相悦了。”   “两情相悦?”   “嗯。”   “那元淳……哦,这么回事儿啊。”      燕洵若有所思的看回独自一人站在河边扔石头玩的元淳,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32.      元淳一个人往河里扔着石头,一边感叹自己都多久没玩这个了。      自从回来,天天绷着一根弦,总算能放松放松。      “公主好兴致啊。”      燕洵的声音传来,元淳放下石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得,又没法松一下了。      元淳瞥了一眼身旁气定神闲的燕洵,心里简直嫌弃得要死。      “世子今日是被哪家佳人约出来的啊?”   “你家的。”      燕洵看着元淳一脸疑惑,笑了笑,贴到她耳边说:“你哥哥。”      “哟,”元淳换上一副讥诮的表情,“元淳还不知原来燕世子有龙阳之癖呢。世子还真是超乎想象,了不得啊。”      “哪里哪里,燕洵也没想到原来公主还热衷于做媒人呢。又是帮忙说亲,又是替人家挡桃花,还要不时拿自己做借口方便人家幽会,公主可真是深明大义。”   “总比燕世子好,看不得别人开心,想着法给别人找不痛快。哎,跟你说一声,你的小野猫正跟宇文玥逛着呢,你快去给他们找不痛快啊。”   “不急不急,先陪着公主玩一会儿。”      燕洵说着就要拿石头,元淳眼明手快的把石头往回拿,燕洵却也不客气,非要把石头抢过去。      “八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的吗?”      元淳恨不得剁了燕洵抢石头的手。      “谁八十了,本世子刚过完十八生辰,正是鲜衣怒马时。”   “我呸!我看你这浑不要脸的程度的确不是八十年就能达到的,你是活了八千年。”   “呦,多谢元淳公主的祝福了,燕洵定会活的长长久久的。”   “不用谢,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你好好当你的王八去吧!”      元淳说完就要抱着石头离开,燕洵一伸手拉住她,语气嘲讽又带了几丝不宜察觉的劝诫。      “你怎么总是一喜欢一个人就想着为他拼了命,一点记性都不长。”   “要你管!放开我!”      元淳一使劲,怀里的石头都掉落下来,有一块刚刚好砸在脚上。      “诶呀!”      “怎么了――”燕洵赶忙扶着元淳。      “别碰我!”      元淳忍着痛,怒气冲冲地推开燕洵,连地上的石头都不管了,一瘸一拐的向远处走。      燕洵看着她的身影,心情复杂起来,低声吩咐跑过来的风眠:“回去以后,送点创伤药给公主。”      后来,燕洵在马场看到元淳宫中的小侍女拿着燕北最好的金疮药去给马挨个上药。      哼,燕洵在心里冷笑,总有你疼的时候。      33.      萧玉蹲坐在草地上,用手臂环住自己,刚刚宇文玥的话还回荡在耳边,让她觉得这林间也太冷了些。      “所以,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萧玉喃喃着,觉得眼泪快要夺眶而出,然后身后传来了男子的声音。      “仙女姐姐?”      萧玉转过头去,看到一身褐色衣袍的元嵩正提着一盏荷花小灯,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萧玉吸了吸鼻子,从地上站起来,向他行了个礼。      元嵩笑了起来,提着小灯笼向她走过来:“仙女姐姐,你怎么了?一个人呆在这里?”      萧玉低了头去掩自己的红眼眶,却还是被元嵩发现了。      元嵩有些着急的问:“仙女姐姐,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收拾他去。”      萧玉懒得在心里嘲讽他,只是摇了摇头,便准备离开,却没想到元嵩一伸手拉住了她。      萧玉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他,这大魏皇子,怎么如此不守礼。      元嵩看着萧玉皱起的眉头,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处,连忙松手,左看看右看看,猛地把小灯笼递到萧玉面前。      “送,送给你。”      萧玉看着元嵩有些红的脸,犹豫的伸出手接住了灯笼。      元嵩看着她接住,有些羞涩的摸了摸耳朵,又对着萧玉说话:“仙女姐姐,其实,我本来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来着,不过还没刻好,等我刻好了,我再送给你。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的,你想不想知道那是什么?”      萧玉打量着手里的灯笼,又看了看元嵩的满脸期待,心里莫名地有些软:“是什么?”      “不告诉你!”      萧玉看着元嵩一脸的笑,简直忍不住想要把花灯砸他脸上的冲动。      不能砸,不能砸,萧玉默念着,他是皇子,强龙不惹地头蛇,惹不起惹不起。      萧玉这样想着,抬头对着元嵩,扯出一个笑容:“民女先谢过殿下。”      “诶,你别叫我殿下了,你叫我元嵩就好。”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名字嘛,叫着开心就行。”   “殿下真是豁达。”   “元嵩。”   “……元嵩公子。”      元嵩又笑起来,盯着萧玉一个劲儿的看:“仙女姐姐,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萧玉看着手里的花灯,沉默了下来,她是不该多说的,但是她今晚太难过了,大梁的谍者被除,父皇对她越发的不信任,而月兄今晚的态度明摆着要与她断交,日后定会多加防范,她想要完成任务怕是更难。      “元嵩公子,可有很想要的东西?”   “有啊。”   “是什么呢?”   “鲜卑送的玉狮子。”   “……什么?”   “这个啊,说来话长,我十二岁那年,鲜卑派使者来,送了许多东西,里面就有一个特别小巧精致的玉狮子,我可喜欢了。”   “既然喜欢,讨来不就是来了?”   “唉,所以我说说来话长,我喜欢,可我妹妹也喜欢,你说我个做哥哥的,总不能跟她一个小女孩儿争吧?所以我就想啊,先给她,等她腻了,那不就是我的了吗?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把玉狮子送给了别人。”   “别人?”   “嗯,是一个臭小子,笑起来,那个牙能闪花了你的眼。”      萧玉看着元嵩悲壮的表情,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公子真是一个好哥哥。”      “我也觉得我是一个好哥哥,就是我那个妹妹眼睛不好使,看不见我这个哥哥的好,就知道跟着那个臭小子瞎转悠。”      元嵩停了停,一脸好奇地问萧玉:“你呢?你想要什么?”      萧玉抚着花灯,过了好久才开口。      “我希望自己事事都能做到最好,这样,我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但是,那太难了。”   “肯定很难啊,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就像我妹妹,她很擅长医术,但是打架简直弱的不行。还有我,我吧,基本就是干啥啥不行。”   “公子怎么这么说自己。”   “我也不是自谦,我是真的很弱,我妹妹常说要我以后找个厉害点的媳妇,这样就不怕受欺负了。”   “……公子身处皇家之中,难道不想为自己挣些什么吗?”   “争那些干什么,这世间有那么多好玩的事情,赏花逗鸟,抚琴烹茶,高山远水,云卷云舒,若是我决意要争东西,这些好玩的,就都享受不到了。”      萧玉看着元嵩一派清澈的眼眸,低下了头去,轻声说:“公子坦荡,民女自愧不如。”      元嵩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转了话题:“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特别漂亮,你若是去了,心情一定会好起来,过几日,我的礼物就准备好了,到时候,我带你去?”      萧玉抬头看着元嵩,花灯发出的光打在他脸上,更显得他面容温和,眉目如玉,恍若夜间烛灯般暖人。      “民女很是期待。”      34.      “公主,媛班公主那里出事了。”   “什么事?”   “赵婕妤的孩子元飏把媛班公主推到水里去了。”   “哦?”   “媛班公主本就水土不服,这下又着了凉,现下正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我们的人已经赶过去控制住了。”   “父皇呢?”   “皇上在跟大臣议事,还不知道呢。”      元淳合上书,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去慰问一下。”      35.      萧玉看着手里木刻的小人发呆,只觉得思绪万千,难以理顺。      “尊主,尊主?”      萧玉回过神来,看向满脸疑惑的桃叶姬:“怎么了?”      “已经联系上了宇文怀,他已经开始筹备了。”   “嗯。”   “我们要不要盯着他?”   “不了,我们人手目前不多。”   “尊主你不是……”      萧玉挑眉看向桃叶姬,桃叶姬连忙行礼。      “尊主恕罪,属下无意冒犯。只是不知尊主近日在忙些什么,时常不见踪影。”   “本宫自然有本宫的事情要做。桃叶姬,做好自己的事,操心可活不长。”   “属下知错了。”      萧玉懒得再去理她,挥挥手让她下去,又开始对着小木人发呆。      36.      元淳到赵婕妤宫里的时候,赵婕妤正在满宫转着发愁,她已经命人封锁了消息,不会有人知道是元飏把媛班公主推下水去,但若是媛班公主清醒过来……      “赵婕妤,近来可好啊?”      赵婕妤回过神去,看到笑意吟吟的元淳站在面前,她勉强扯出个笑。      “公主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来看看飏弟啊。”   “飏儿……飏儿他有事……在……”      元淳看着赵婕妤这副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赵婕妤这是怎么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么就吓成这个样子?”      赵婕妤脸上的笑僵住了,半响,才颤着声问:“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赵婕妤,消息封的不够快哦。”   “……除了公主,不知还有谁知道……”   “放心,目前也只有我知道。”   “那公主,是想,落井下石?”      “赵婕妤怎么这么说,”元淳做出一副惊讶委屈的样子,“都是一家人,淳儿怎么会这样做呢。”      “那公主来是为了?”   “为了救救我的好飏弟。”      元淳坐到桌边,慢条斯理的开始倒茶,赵婕妤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样子,挥了挥手让仆人下去,也坐了过去。      “还请公主赐教。”   “媛班公主一直都在生病,下人没有照顾好,导致她香消玉殒,这样的下人,留不得。”   “公主愿意帮这个忙?”   “自然不是白帮的。”   “……公主要什么,只管说,只要本宫给的起。”      元淳放下茶杯,朝着赵婕妤勾了勾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我要元飏。”      37.      燕洵逛到书馆时,正好看到魏舒烨正在临摹书画,他笑了笑,走过去和魏舒烨打招呼。      “魏兄,忙着呢?”   “燕世子,好久不见。”   “我最近不爱动弹,就想在家里闲着。”   “是吗?说来也巧,近日长安里也没有举办什么聚会,大家怕是都不爱动弹吧。”      “这可不是,”燕洵佯作认真的样子,“我前天还听到宇文怀在那儿说他新看上的一个姑娘呢,他怕是一点没闲着。”      “是吗?”   “是啊,那姑娘,好像叫什么蕴意?魏兄你认识吗?”   “蕴意?”   “嗯。”      “我……”魏舒烨的神色沉下来。      燕洵心里发笑,继续胡扯:“你也知道,这个宇文怀一向就是想要什么就一定要拿到手,这姑娘,怕是悬喽。”      “宇文怀可曾还说过些什么?”   “没有了,也就这几句,不过我估摸着,也就这几天的事。”   “世子,在下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啊,你忙你忙。”      魏舒烨朝着燕洵行了个礼,匆忙走了出去,燕洵看着他步履匆匆的背影,只觉志得意满。      38.      “燕洵!”      燕洵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怒气冲冲而来的元淳:“公主有何贵干啊?”      “你是不是疯了?”   “什么?”   “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   “别给我装傻!”      燕洵闭了嘴,心里一阵阵的冷笑。      “燕洵,我让你想办法抓宇文怀个现行,没让你去利用魏舒烨!你还能再阴险无耻一点吗?堂堂的燕皇,就这么点出息!”      燕洵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里一股怒气,摔了茶杯站起来,妄图用身高优势压制元淳。      “我利用他怎么了?怎么魏舒烨就那么精贵了?不过就是用他去抓个人,多大点事啊?我还天天刀尖上舔血呢,怎么没见你那么担心啊?”   “我干嘛要担心你?你那么阴险狡诈满肚子坏水的,谁能伤的了您老人家?我表哥可不一样,人家是正人君子,没你那么多歪门邪道!”      “我,歪门邪道?我,阴险狡诈?”燕洵简直是气极反笑,“你还在这儿说我呢?是谁两三句话把赵婕妤说的自尽了?是谁下了毒把媛班公主弄死了?”      “我们需要赵家的势力,不把元飏夺到手,我们就没别的办法去拉拢他们!再说了,赵婕妤那都是自愿的!还有那个媛班公主,表面上来和亲,其实是来当间谍!你还真以为什么体带异香啊?那都是噱头!让我以一个行医五十余载的神医身份来告诉你吧,就算身上真带味儿,那也是狐臭!你快别做天降仙女的美梦了!”   “什么美梦?什么美梦?我可没做过那种梦!”   “你做没做过你自己心里清楚!登徒子!”   “你不就是气我设计魏舒烨吗?用得着这么没理没据的骂我吗?”   “没理没据?是谁大晚上跑到我屋里看我洗澡的?”   “谁稀的看你洗澡!那么平!有什么好看的!”   “你说谁平?!你说谁平?!”   “我说你平!你!”      元淳气急,一巴掌糊了上去,燕洵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元淳的手,可还没来得及得瑟,就被元淳狠狠的踢了一脚。      “这,么,狠……”      燕洵捂着腿,疼得整个人都弯了下去。      元淳懒得理他,朝他冷哼两声,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39.      这年盛夏,距离元淳公主的笈礼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宫中的赵婕妤暴毙身亡,独子元飏交于魏贵妃扶养。      宇文府三房庶子宇文怀谋逆陷害定北候,被魏家长子魏舒烨捕获,魏皇震怒,将宇文三房全部斩首示众。      魏皇念魏舒烨立功,任命其为禁卫统领,掌管长安内的禁卫军。      而七皇子元彻,被任命为骁骑营主帅,连同副帅宇文玥驻扎在长安城外。      ――――――      写了很多,有点累,歇一歇,歇一歇……       40-46      40.      阳光正好,燕洵看着石桌对面认真看书的元淳,觉得越发无聊,干脆拿了花生米偷扔她。      “诶呦!”      元淳被花生米打中,恶狠狠的瞪燕洵:“你干嘛?!”      燕洵捏着随时准备发射的花生米笑:“你怎么这么弱啊?都不会躲的,白瞎我教了你三年。”      “呵,燕洵,”元淳合上书,笑意嫣然的对燕洵说话,“你最近怎么没事就往我这儿跑,之前说的避嫌避嫌,你都给扔了?你就不怕我父皇母妃起疑心想要弄死你啊?”      “怎么会呢,你以为你母妃不知道我来,你看她拦着了吗?你母妃多了解你父皇啊,是不是?”燕洵笑的更开心,露出满口大白牙,简直要闪花了元淳的眼,“宇文怀的事一出,你父皇开始怀疑门阀,往回收权,对我们燕北那是愧疚满满,前几天还写信和我父亲追忆兄弟情谊呢,怎么可能舍得弄死我?”      元淳冷笑:“你没听说过温水煮青蛙吗?你可小心点,别给煮熟了。”      燕洵满不在乎的笑,元淳也没了看书的心思,把书往桌上一扔,一边倒茶一边问。      “白笙姑姑不会还是要来吧?”   “来是肯定要来的,不过我让我二哥做了点手脚,等她还没到长安呢,咱们的事儿就办完了。”      “不过魏家的事怎么办?你舅舅逝世了,魏舒烨又掌了禁卫军,魏家怕是要由魏舒游做主了吧?”   “所以让你别把我表哥推出去,这下好了吧?还要费精力去搞魏舒游。”   “我怎么知道你舅舅这回死的这么早,奇了怪了。魏舒游是个虎逼,他一向看咱俩不顺眼,这回掌了权,估计会想着法找事儿。”   “我会想办法,你别管了,看好大梁就行。”   “说起大梁,萧玉最近和你哥哥来往甚密。”      元淳阴阳怪气地揶揄:“哟,燕皇莫不是吃醋了?像燕皇这样不要脸的登徒子也怕戴绿帽是吧?”      “她给我带哪门子的绿帽啊,我这还不是为了别让你未来嫂子戴绿帽。”燕洵靠近了元淳,意味不明的笑:“我帮你请了她,不用谢。”      41.      萧玉看着四周都是石壁的密室,简直一肚子火,白当了这么多年谍者,杀了这么多人,怎么能就被人给抓了来呢?      她正在这边愁着,却听见门打开的声音,转过身去,正好看到了一身丫鬟打扮的元淳。      萧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当下就想冲过去挟持住她好脱身,却没想到元淳身后还有仲羽和别的暗卫。      元淳面带笑意地看着萧玉被暗卫制住,始终不发一言。      萧玉恨恨的抬头讽刺元淳:“以前以为元淳公主贵气难挡,却没想到如此适合丫鬟服。”      “我之前也以为大梁长公主是如何端庄,却没想到,□□这种事儿都做的出来。”      萧玉抿了嘴,不出声,元淳看她吃了瘪的样子,心里冷笑,还是往下说。      “一个满手鲜血妄想颠覆一个国家害死无数无辜人的侩子手,竟然还有脸当什么仙女,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   “原来元淳公主什么都知道,看来之前的不喑世事都是假的了?公主好演技啊。”   “萧玉,我懒得跟你废话,我只说这一次,你给我听好了。”      元淳俯下身,冷笑着靠近跪在地上的萧玉,“大梁若是不想招惹祸事,就给我安分守己,还有,离我哥哥远点。”      42.      是夜,元淳泡完澡,舒舒服服的躺倒在床上,今天一天太累了,累主要是因为见完萧玉,她又跑出去疯玩了一通,当然全花的燕洵的钱,难得有人当冤大头,她可不像错过这个机会。      元淳舒舒服服的打了个滚,把脸埋进被褥里,正准备会周公,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元淳猛地睁开眼,正好看见一个黑影在她的床上。      元淳心里一惊,一把抽出放在枕头下的刀往黑影插去,却没想到黑影利落抓住她持刀的手,往前一压,就把元淳压在了身下。      元淳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终于看清了近在咫尺的人的面容,一时心头火起,恨不得咬死他。      “燕洵,你干什么?”      元淳压低了声音质问他,燕洵一副无赖的样子,小声回她。      “你不说我登徒子吗?我来让你看看到底什么是登徒子。”      元淳睁大了眼睛,心里是满满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燕洵,你有病吧?”      燕洵不置可否的笑,元淳伸了腿想去蹬他,却又被燕洵一把抓住了脚。      “你放开!”      燕洵不理元淳的警告,对着元淳挑了挑眉,用手去挠她的脚心。      “燕洵!”元淳又痒又气,想要把脚收回来,力气却又不敌燕洵,还要竭力压着笑声,听起来呜呜噎噎的。      守在门外的采薇本来昏昏欲睡的,结果听到元淳房里的声音,就迷糊着敲了敲门。      “公主?”      元淳一慌,直接拉过被子罩住了燕洵,生怕有人进来看见了他。      “怎,怎么了?”   “公主,您没事吧?”   “我没事啊,怎么这么问?”   “我听到您房里有声音。”   “啊,那是,我……不小心踢到了床脚。”   “公主,您又踢着啦?要不要奴婢进去帮你围上栏?免得又和上次一样睡着睡着掉下来。”      “不用不用!”元淳一边说着,一边恨恨的打了在身边笑的整个身子都一颤一颤的燕洵几拳,“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哦,那公主有事叫我。”   “嗯嗯。”      元淳听着外面没了声音,刚松了口气,就被窜上来的燕洵又给压住了。      燕洵凑到她耳边,语气暧昧:“以后成了亲,你得睡里头。”      元淳气急,一把推开燕洵,让他滚。      “急什么呀,我还没玩够呢。”      “没玩够?你想怎么玩?要不要我脱光了陪你玩?”元淳心里真生了气,又想起的上一世噩梦般的遭遇,说话不自觉的带了哭腔,“燕洵,你有火没处泻,就割了去,别在这儿侮辱人。无论我上一世如何,无论是前世还是如今,都由不得你来任意欺侮。”      燕洵听了这话,一下子想起了她上一世遭受的事情,整个人瞬间就萎了下去,本来是想来治治她让她别再老气他,却没想到会闹过火把她给伤着了,这下可怎么办。      燕洵心里发慌,放柔了声音想安慰元淳,却怎么也不知道说什么,看着她眼角亮晶晶的东西,便伸手想去替她擦掉,却被元淳一个闪身躲开了。      元淳不看燕洵,自顾自地躺回床上,盖了被子,才开口说话,声线冷清,听得燕洵心里打颤:“世子无事就请回吧。”      燕洵默了默,乖乖的从床上下去,想了半天才说了一句:“那,你……盖好被子,别着凉。”      元淳闭了眼没有理他,直到房间里已经一点声音都没有,才开始断断续续的哭了起来。      43.      元淳站在高楼上看着远处天边的红霞,越发的不耐烦起来。      “萧玉长公主到底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啊?一会儿天黑了,路可不好走。”      萧玉不理元淳的阴阳怪气,怔怔地看着天,过了好久才开口说自己要走了。      “哦,恭喜恭喜。没事了?我走了。”      元淳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却又听到萧玉低缓带着哀求的声音。      “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他……”      元淳停住脚步,轻微转身去看笼在夕阳余晖中的萧玉,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上一世的自己,叹了口气,应了声好。      萧玉扯出个笑容,垂下头,手一点一点摸过雕刻精美的栏杆,自言自语般的说话。      “元淳,你哥哥,真好啊……”      真好啊,那个心思纯良到甚至有些天真的男人,那个讨人喜欢的像是这世间最听话的小孩的男人,那个总是见到她就笑的好看叫她仙女姐姐的男人。      在她漫长的黑暗的充满了鲜血的铁锈味和阴谋的腐臭味的所谓的青春年华的结尾,为她带来了这世间最清新最美好的味道。      那味道,让她想到幼时母亲的怀抱,想到阳光晒后的被子,想到清晨花茎上的露滴,想到漫山遍野的百合花,温暖的,纯粹的,干净的。      她真喜欢这味道,只可惜她得不到,不过好在,也算有个念想。      44.      元嵩和燕洵两个人在青山院里面对着面唉声叹气,烦的一旁的宇文玥书也看不进去,只想打他们两个一顿。      “我说,你们两个要悲春伤秋不如去找个诗意点的地方去,我这青山院比较无聊,不大适合你俩互诉心事。”      宇文玥冷嘲热讽,元嵩和燕洵却根本没有放在心里,元嵩是一贯的傻白甜没眼识,燕洵则是很气自己还郁闷着,宇文玥却和楚乔发展的顺风顺水,于是特意跑过来膈应人。      “不是你说,她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元嵩支楞个头悲伤,“我还给她准备了好多好多礼物,还没都送出去呢,就找不到她了。”      “女人,就是这样变幻莫测,上一秒还咯咯笑,下一秒就跟你来真的,”燕洵苦大仇深的附和,“生气吵架抹眼泪,问题是这个气还要特别持久。”      “你说,她会不会真是天上的仙女?她是不是被玉帝发现她私自下凡,然后给抓回去了?”   “我就奇了怪了,她没事儿就嘲讽我,回回往心窝子上扎,我也没生这么大的气啊,她至于的吗?”   “我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去救她?天啊,我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话本里的主人公,这股莫名的兴奋是怎么回事?”   “算了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然我还能怎么办?”      宇文玥看着这两个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的人,默默地闭了嘴,在心里喊着不不不,这不是我最好的两个朋友,我宇文玥如此聪明机智怎么会跟智障做朋友。      苍梧鸟却看不下去这两个傻子鸡同鸭讲,一边扑腾翅膀一边喊:“傻瓜!傻瓜!”      正好楚乔推了门进来送点心,元嵩乐了。      “哈哈,它骂你是傻瓜呢。”      楚乔端着个托盘一脸懵,宇文玥和燕洵看着元嵩脸上的笑,都不自觉的离着他远了点。      智障会传染的,燕洵默默地想,然后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走了,跟楚乔打招呼的时候还随便把楚乔端来的点心顺道全给拿走了。      “公子……”楚乔看着燕洵菜市场大妈般的行为,犹豫着开口。      “没事,”宇文玥淡定的看书,“淳儿最喜欢青山院的芙蓉糕,他想拿去哄人就让他去吧。”      “啊?”元嵩终于回过神来,“他惹了的人是淳儿啊?什么情况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宇文玥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然后就听到楚乔有点遗憾的声音。      “可是那不是齐大娘做的,是我做的。第一次做,本来想拿来请公子吃的。”      宇文玥僵住了,手捏紧了书,抑制住想骂人的冲动,抬起头对着元嵩笑了:“裕王还有事吗?”      元嵩看着宇文玥脸上古怪的笑,知道他这是生气了,二话不说撒腿开溜,生怕危及到自己。      宇文玥看着一溜烟跑走的元嵩,又看了看楚乔手里空空的托盘,心里咬牙切齿。      燕洵,你给我等着。      45.      “公主。”      “嗯?”元淳看着医书,懒懒的应采薇。      “公主,风眠送了点心来。”      元淳抬头看采薇脸上雀跃的表情,又看她手里的芙蓉糕,默了默,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呸!”元淳刚嚼了两下就吐了出来,“怎么这么咸?”      “咸?怎么会呢。风眠说这是燕世子特意从玥公子那里讨来的,就为了哄公主开心,还被玥公子好一顿刁难呢。”      元淳皱着眉咕噜咕噜的用茶水漱着口,对着采薇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采薇懵懵的把头凑过去,哐的一下吃了元淳一个爆栗。      “诶呀!”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蠢死你算了!”      “可是公主,”采薇揉着头,委屈巴巴,“风眠和燕世子干嘛要骗人啊?”      “干嘛要骗人?那不是明摆着的吗?”元淳冷哼了几声,“这是挑衅!”      “挑衅?”   “采薇,你照我说的做。”      46.      燕洵在林中走着,四周都是雾气,让他看不真切眼前,一阵一阵的暗香传来,却不清楚是从哪里传来的。      燕洵慢慢的走着,却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只是觉得再走一走就到了。      好像走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很久,眼前的雾气逐渐散去,燕洵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壶温泉。      水汽朦胧,燕洵眯着眼向前走,看到在温泉的正中央有一个女子正在洗浴。      肌肤细腻白嫩如玉脂,乌发盘了起来,露出了纤细修长的脖子,水滴慢慢的滑落,由脖子,到肩膀,两片蝴蝶骨,然后没入水下……      燕洵眸色黝黑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腹中一团火渐渐升起,直烧的他口干舌燥。      那女子却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慢慢的转过了身来,那是――      “淳儿!”      燕洵躺在榻上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觉得头晕脑胀。      燕洵稳了稳神,下榻走到香炉旁,沉思了一会儿,把风眠叫了进来。      “世子,怎么了?”      风眠刚刚睡醒,揉着眼睛一边打呵欠一边软着声音问。      “这香……是怎么回事?”   “这是采薇前几天送来的香啊,说是公主特意制的,安神。”   “安神?”   “嗯。”      “安神,安神……”燕洵念叨着走近风眠,一巴掌拍了上去,“安你个笨头鹅!”       47-51      47.      元淳站在小花园的门口,迟疑了一会儿。      其实她是真的不想来,她前几天给燕洵送香的时候只想着整他,可现在回过神来,却有些不安。      那香是她上一世的时候受一个富商的委托制成的。那富商与妻子鹣鲽情深,可惜佳人早逝,只留富商一人,富商深受相思之苦,害了病,听闻她医术高超,于是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她,只求她想个法子,让他再见妻子一面。      那时元淳虽无语于自己能做些什么,却也感动于他对妻子的深情,于是制出了这一种香,名唤惜雁香。      此香一开始有安神之效,但若是连着烧上三天,便可使人出现幻象,可见到自己心心念念之人。      元淳这几天仔细想了想,楚乔是上一世燕洵最大的软肋,可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燕洵都眼看着和楚乔无缘了,自己这样戳了他心窝子,保不齐他一时想不开,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她自然不怕燕洵,但事情还没做完,现在就内讧,实在是浪费精力。      元淳默了又默,暗暗的叹了口气,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院子里并没有凶神恶煞的燕洵,反而是一地圆润漂亮的鹅卵石。      树上挂着的小灯笼一个一个投出暖暖的光,照出地上的石头摆出的是一个“淳”字。      元淳走近,拾起一块鹅卵石,放在手里打量,她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很喜欢收集这些形状各异的石头,经常捡到了好看的就四处炫耀。      元嵩宠她,出去玩的时候也就帮她四处留意着好看的石头。后来,连燕洵他们也跟着一起留意,捡到好看的就往她那里送。她自然是乐滋滋的全都收下,无聊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着玩。      这么多石头,倒都不难看,还真是难为他了。      元淳把那块鹅卵石收进袖子里,顺着小灯笼往前走,然后看到一个盒子。      元淳看了许久,安静的伸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朵小巧的木刻的镂空玫瑰,很是精致,大小大概刚好可以陷在锁骨处。      元淳静默的看了许久,没有吭声,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元淳合上盒子,微微抬头,却没有转身看身后的人。      那人安静了一会儿,才到她身边站定,声音涩涩的开口。      “那个,快到你的笈礼了,上次也没送你个礼物,这次就……”      元淳看着远处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花,听着燕洵的声音,手指捏紧了盒子,倏的又松开,转身对着燕洵勾出了个笑:“多谢了。”      燕洵看着元淳脸上的笑,愣了愣神,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过了一会儿才也笑了笑,正试探的准备说话,风眠却冲了进来。      “世子,公主,出事了!”      48.      元淳急匆匆的走在路上,脑海里还回荡着刚刚风眠说的话。      “皇上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先前宇文三房陷害定北侯是与大梁合作,而且不仅仅是宇文三房参与,整个宇文府都有份儿。皇上派了人,乘着晚上夜袭了宇文府。如今宇文玥公子被夺了谍纸天眼的权,和星儿姑娘还有月七几个都被关押了起来,宇文府上下都已被杀,没留一个活口,月卫更是损失惨重。好在皇上不知道宇文灼老太爷还活着,我们的人和月九他们秘密把人运了出来,藏在了世子府的密室里。”      不应该啊,父皇怎么可能会对宇文玥下手呢,不,应该说,以宇文玥的能力,他怎么会被父皇下手呢。      这太突然了,超乎意料的一切,接下来要怎么办?      元淳越想越急,在路上跑了起来,难道她和燕洵保住了燕北却害了宇文府?难道注定要有人遭受这疼痛入骨的一切?难道战争还是要发生,还是要有无数的无辜百姓流离失所?      元淳跑的太急,一个不慎绊倒在路上,磕破了手心,采薇跑了过来,着急的想要扶起元淳,却看到大滴大滴的眼泪滴在青砖上。      “公主……?”      元淳借着采薇的力站了起来,并没有理她的疑问,而是继续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没用,真是没用。      元淳你,真的是太没用了。      眼前一片模糊,脚下也站不稳,眼看又要倒下,却是倒在了一个宽厚温暖的胸膛上。      元淳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看着眼前人俊美的脸庞      “慌什么。”      燕洵的声音难得温柔,可元淳却更觉凄徨。      “已经,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宇文玥,宇文玥不会放过我父皇的,他,他,他会杀很多人的,会杀出长安,会毁了长安,正如同――”      元淳说不下去了,燕洵眼神深了又深,沉默的放开了元淳,只说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别怕。”      别怕,有我在。      49.      大牢里阴暗潮湿,宇文玥神情疲惫的坐在草地上,身上本来白净整洁的衣裳都已在刚刚的打斗中变得破旧不堪,他闭上眼睛,只觉得好笑。      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      刚刚三皇子率人袭府的时候,他就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却来不及细想就打了起来,现在仔细想想,才明白过来,刚刚自己真是白白浪费精力,哪有什么冤屈,无非是不得皇上的心罢了。      太冷了,他本就身患寒疾,在这阴冷的大牢里又没有厚实的衣服,泥地的冰冷透过杂草传到身上,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公子?”      楚乔的声音从墙壁旁边传了过来,宇文玥睁开眼睛,轻轻地应了一声,那边却没了声音。      宇文玥耐心的等着,然后发现墙壁被一点一点的凿出了一个洞。      宇文玥扯出一个笑,这丫头还真是无所不能。      楚乔的手里拿着一件浸了血的衣服从洞里伸了过来,是她的外衣。      宇文玥看着那件衣服,眼睛酸涩的疼。      他已经许久没有哭过了,真的是很久了,上一次哭好像还是他六、七岁的时候,那时他因为想念父亲母亲哭,被祖父好一顿斥责,祖父说他懦弱无能,担不起重任,如何能让他放心的把谍纸天眼还有宇文府交给他。      祖父罚他在父母的牌前跪了一夜,从那以后,他就没有哭过了。      不能哭,不能软弱。      他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就这样冰冷着过了十三年。      可是现在,他看着少女的手和少女手里的衣服,却突然很想哭一场,就靠在那个始终倔强的女孩儿的肩头哭一场。      宇文玥伸出手去,没有接过衣服,而是握住了楚乔的手,楚乔下意识地往回缩,宇文玥却握得更紧,楚乔见状不再挣扎,就任由宇文玥那样握着。      “星儿。”   “嗯?”   “对不起。”   “……”   “没有保住你的家人,对不起。”      楚乔在墙壁的另一面没有说话,手却紧了紧,她靠着墙壁,眨了一下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了下来。      她看到小七小八死掉了,那些士兵一刀就杀了她们,鲜血流了一地,她满眼鲜红,发了疯的夺过刀开始杀人,就这样一路杀了出去,杀到了宇文玥身边。      “星儿。”      宇文玥唤她,她没有出声,使劲的咬着唇,眼泪一直在流,握着宇文玥的手紧了又紧,直到另一只冰凉的手轻轻的覆了上来。      楚乔终是忍不住,断断续续的哭了起来。      “我,我想,带她们回家的,我想着,要带她们回家,汁湘死了,临惜也死了,如今,如今连她们都死了,我,我……”      宇文玥靠近那只手,用额头抵着,静静的听她说着,直到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只能听到她抽泣的声音。      “星儿,对不起……”      “临惜的事情……对不起……”      “可是我,不想的……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楚乔听着宇文玥轻声解释着,心中对他曾经的怨气一点一点消散,可终究悲伤,她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心情。      宇文玥终于解释完,他呼出一口气,只觉得好累,他把楚乔的手放在脸上,想要从她始终温暖的手得到一些暖意。      “星儿,你信我吗?”      楚乔睁开眼睛,眼泪猝不及防地又汹涌而出,过往种种在眼前一一重现,他的面冷心热,他的口是心非,他的处处维护,他的及时出现,他偶尔在眼底闪过的狡黠的笑意……      楚乔握紧了宇文玥的手。      “我信。”      ――――――      月七:老子身受重伤都没有人管的呵呵哒。你说我主子?哦,他忙着谈恋爱呢。      ――――――      50.      魏贵妃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元淳,眉头蹙起,又疑惑的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元淳垂着眸说话,语气哽咽,眼底却是一片冷漠。      “母妃,淳儿求您救救宇文玥。”   “你对他……”   “母妃,您就帮帮淳儿吧。”      “淳儿这一生,”元淳背台词一般一字一字吐出来,脑海里却不受控制的一点一点浮现出上一世的苦苦挣扎,元淳捏紧了手,指甲陷进肉里,让人清醒也让人麻木,“恐怕都没有办法像喜欢他一样去喜欢一个人了。”      魏贵妃沉默下来,元淳行了大礼,起身走到殿外,抬头看着天,缓缓吐出一口气。      “公主?”采薇看着望着天发呆的元淳,心里有些不安。      “无风无云,真是个好天气。”元淳偏头看向采薇,微微的笑了,“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别为我犯傻。”      51.      元淳带着面纱站在远处高墙上和燕洵一起看着宇文玥和楚乔走出大牢,两人都沉默着,最后还是元淳忍不住开了口。      “上一世宇文玥他们费了大力气,你呢?你跟元彻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也没什么,”燕洵一派轻松的样子,“我可以帮你庆祝笈礼了。”      “什么?”   “我不回燕北了。”   “你说什么?”   “对了,我让我二哥把我母亲拦回去了,真是的,她都快到了,真是浪费时间精力。”      “燕洵,你是不是傻了?”元淳满脸的不敢置信,“就算你想救宇文玥也没必要拿自己做交换。”      “别担心,你父皇现在疑心门阀,抄了宇文家一是杀鸡给猴看,二是收权。他需要我父亲,也只能选择相信我父亲,燕北不会有事的。”   “帝王之心变幻莫测,我们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如今长安正是多事之秋,你不应该冒险。”      燕洵却不理元淳的诘问,他看着宇文玥和楚乔的身影,目光深远,好像在看什么很遥远的事物。      “我以前总觉得宇文玥很了不起,每天都很淡然的,不怎么笑,也不怎么生气,更没怎么慌张过。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上,他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燕洵声音很低,若不是元淳离得近,根本都听不到,“我以前一直挺恨他的,恨了挺久,直到后来坐到那个位置,突然就不恨他了。他自小比我成熟,比我看的深远。当年,他的确尽力了。若我是当年的他,我或许不会比他做得好。”      元淳沉默了一会儿,才闷闷地回了一句:“你本来就不比元嵩聪明到哪里去,都是傻子。”      燕洵笑了,转头看向元淳:“我这件事是不是做的特别帅?特别侠义?是不是显得我格外的聪明机智英俊潇洒?”      元淳看着一脸大白牙恍若当年那个阳光少年的燕洵,蓦地有些眼酸,转了身离开,离开前顺带着嘲讽他一句。      “的确侠义,侠义的脑子都送出去了。”       52-56      52.      “这是干嘛呢?”      元淳讥讽的声音响起来,把众人都吓了一跳,楚乔伏在地上,暗暗的松了口气。      魏舒游忙回身行礼:“公主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元淳笑了起来,语气却是冰凉,“是不是打扰了魏家主的事情啊?那么,本公主是不是还要跟你赔礼道歉啊?”      “臣不是那个意思!臣以为公主忙于笈礼――”   “呦!你倒是比我还了解我的事情啊,这宫里还有你不知道的吗?”      随着笈礼越来越近,元淳也越来越忙,服饰、礼乐、宾客……各种事情搞得她头慌眼花,那些年岁大的嬷嬷又烦的要命,害的她天天都在翻白眼。所以等她收到消息说楚乔被魏舒游拦在了宫里找茬,她就像一个充满了气的皮球气鼓鼓的赶了过来,满肚子的气都顺利成章的借机发泄了出来。      而魏舒游也意识到元淳今天格外不好惹,于是乖乖的闭了嘴,多说多错,他不说话总行了吧。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魏舒游?”元淳却没打算放过他,继续努力的撒着气,“怎么?不屑于跟本公主说话?跟本公主说话降低了你的身价是不是?”      “不是――”   “不是什么?”   “就是――”   “就是什么?”      魏舒游又闭了嘴,周围的人也都安静的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位今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的公主把气撒到他们身上去。      元淳环视一周,示意采薇把楚乔扶起来:“都给本公主睁大了眼睛,帮本公主筹办笈礼之事的人你们都敢碰?笈礼出了差错你们谁能负责?你?还是你?”      几个被元淳问到的世家公子忙摇头摆手,满脸慌张,脚磨着地急切的想跑。      元淳冷笑一声:“一个个的都搞不清楚自己什么身份了。这是在宫里!还以为自己是在什么没规矩的地方呢?不懂规矩的,回家好好学了再出门!省的出来丢人现眼。”      53.      元淳坐在小亭子里帮楚乔上药,楚乔始终一言不发,安静地看着元淳。      公主的皮肤真好,又白又嫩的,头发也好,又黑又亮的,还有股香味,嗯,香喷喷的。      楚乔不自觉的靠近嗅了嗅,把元淳吓了一跳。      元淳抬起头,看着楚乔有些尴尬的样子笑了出来:“怎么了?”      楚乔看着元淳的笑脸,习惯性的也想笑,脑海里却出现了小七小八被杀时溅出的鲜血,笑就僵在了那里,比哭还要难看。      元淳看着楚乔脸上古怪的表情,心下了然,莫名的有些难受,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便沉默了很久,直到楚乔开口。      “奴婢还有事要办……”      元淳点了点头,褪下手上的镯子套到了楚乔的手上。      楚乔看着手上的新镯子没有动,元淳也没有动,两个人又开始沉默。      元淳抬头看了看泛红的天,一天又要过完了,叹了口气,元淳抱住了楚乔。      “星儿,我――”      楚乔也抱住元淳,阻断了她要说的话。      “不怪你。”      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与你无关,所以别道歉,别成为我的仇人。      54.      元淳的笈礼很顺利,众人惊叹于元淳公主的容貌娇艳身姿不俗,再加上元淳擅长医术又倍受宠爱的名声,不少他国的皇子都开始跃跃欲试。      魏贵妃也试探过元淳的想法,却被三言两语带了过去,几次下来,魏贵妃就不再问她,自己每天呆在宫里研究过来研究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大梁太子萧策要来拜访大魏的消息在长安传开了。      55.      夜深人静,元淳穿着亵衣躺在床上翻医书,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元淳合上书披好外衣,燕洵正好从屋顶上跳下来。      “你就非要大晚上的往我这儿跑吗?”   “不然怎么办?”      燕洵走过来做出一副哥哥很欣慰的样子,伸手想去拍元淳的头:“淳儿是大姑娘了,要注意男女有别啊。”      元淳一扬头,把燕洵的手甩了下去:“那你还靠这么近?过去过去,离我远点,一身血腥气。”      元淳起身去把柜子里的医药箱拿出来,燕洵满不在乎的笑笑,坐到了元淳的床上,卷起袖子露出草草包扎的刀伤。      元淳轻轻的揭开被血浸透的布块,皱了皱眉:“这么狠啊。”      “可不是,我跟你讲,上一世刺杀我的那帮人里,就属魏舒游下手最狠。我还以为他是因为讨厌我,现在看来,他其实是对谁都狠。”   “他是谁都讨厌才对。他讨厌你,难道就不讨厌宇文玥了吗?之前一直忙着,等我腾出时间了,非要好好治治他才行。”   “大梁那边传来消息,萧策再过几天就动身,可能下个月就到了。”   “给他设点绊子,让他晚点来。”   “明白。那你……”      元淳收拾好,抬头看了眼欲言又止的燕洵:“怎么了?”      “萧策跟宇文玥,这乱七八糟的你有想过该怎么办吗?”      元淳沉默着把药箱放了回去,然后勾了勾嘴角,无所谓的说:“什么怎么办?今日的宇文玥无非是当年的你。等到那一天,你带着他们一起走不就行了。”      燕洵有些惊讶,目光暗了暗,抿住嘴没有吭声。      元淳转过身斜靠在柜子上,对着燕洵嘲讽的笑:“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本来就打的这个主意吗?我又不傻,你是打定主意要带宇文玥和楚乔走,我父皇怎么可能饶了你,你又怎么可能不做防备。我说,反正你们早晚是要反的,有什么好瞒着的。”      燕洵还是不说话,沉默的整理好衣服,也不看元淳,元淳就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      “燕洵,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我早就知道你是什么人,我怎么可能会指望你和燕北为大魏效忠呢?不过你别忘了我和你结盟的条件是什么。燕北想反就反,我懒得理,但你要是反完了还要回来咬大魏几口,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燕洵终于抬起头,面上挂着笑:“元淳公主慧眼如炬啊。”      元淳也笑,:“燕洵世子快回去休息吧,这一天天为了家人朋友心上人劳神伤脑的。”      两人都笑的得体又虚伪,心里都清清楚楚彼此在算计些什么,三年来的默契配合不过是一场随时都可能破裂的合作,在最初的计划已经因为各种变故变得面目全非的时候,在这三年里渐渐织出的友好终于被撕碎,露出了最不堪的私心。      我不信你,还好,我从不信你。      56.      萧策觉得来长安真是一个太正确的选择了。      他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是听说萧玉在长安吃了亏,无功而返,还惹得父皇大怒,却不像之前那样天天急着表现,野心两个字都写在脸上,而是一反常态的呆在宫里,对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小木人发呆。这消息可真是开心死萧策了,于是他屁颠屁颠的跑去名为探望实为嘲笑一下萧玉。      萧玉倒也不见生气,冷冷的看了他两眼就去了内殿说要休息赶他走。      萧策寻完了乐子,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走了。结果刚回宫里就收到眼线的消息说他前脚走,萧玉后脚就去见了父皇。      萧策感觉有点不大对,然后眼皮就跳了一个下午,再然后,他就被父皇召去了。      召见的原因很简单,萧玉被大魏发现了,萧策这个太子需要肩负起责任去溜达一圈来修复一下两国关系。      “顺便,听说这个元淳公主品性极佳,你跟人家好好交流一下。”      萧策笑着说好,心里却在默默吐槽有什么好交流的,你儿子啥德行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是个人就不会想跟你儿子交流品德问题的好吧。      心里是这样说,但皇命难违,于是萧策就开始贼难伺候的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去大魏。整个的准备过程遵循的原则非常简单,也是他人生一向的准则,不求事难,但求事多,把人都往死里折腾。      于是就在宫内外上下都怨声载道,暗地里怒骂这个太子干脆死大魏不要回来了真是够够的了这样的一个情况下,萧策开心的出发了。      这一路,游山玩水,好不惬意,除了他们偶尔丢失的马导致他们不得不走了三天去下个落脚点,偶尔大家集体拉肚子导致他们不得不卧床休息个四、五天,再加上偶尔发现路被挡了被挖了被断了导致他们又要绕远路以外,从大梁去大魏这一路可以说是非常愉快了。      愉快到萧策只想轻轻说一句:mmp。      萧策算是看出来了,有人不想他去大魏呀,可他萧策是谁呀,从古至今上下几千年怕是都找不出像他这样英俊与智慧共存、力量与坚毅比肩的时代精英。你拦我是吧?好,你越拦,我越要去。      萧策咬了牙,和随从们一起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的一路狂奔到了大魏,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我要捶死你丫的。      萧策的确是这样打算的,他想着到了大魏,先去打入敌人内部,然后顺藤摸瓜,等摸到了那个倒霉催的瓜,他就手起刀落,“咔嚓”,砸他个稀巴烂。      但是这个想法在他认识元淳以后改变了。      一开始见到元淳,萧策下意识的以为这只是一个年轻美貌才艺出众的普通公主罢了,但是随着元淳作为导游和那个裕王殿下一起带着他四处游玩,他开始觉得她有点不大对劲。      这个元淳公主脸上始终挂着客气又疏离的笑,礼数话语都规规矩矩,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萧策才觉得不对劲,她才多大呀,就算她再怎么心细,又怎么可能事事做到滴水不漏。      或许是看元淳的微笑看腻了,又或许是萧策的逆反心理作祟,当然也可能纯粹的只是萧策好奇在元淳表现出的这副完美无缺的面具下到底藏着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开始使出各种方法来尝试激怒元淳。但很可惜,全都失败了。      最开始萧策采用的方法是他最擅长的,毒舌嘴贱。萧策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就凭他这张嘴,死人都能被他给气活了。大梁后宫里多少女人心机深沉,却都被他几句话就激的面目毕现,元淳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于是萧策就开始了,从衣服首饰到妆容姿态,有多无礼就说的多无礼,有多讨人嫌就多讨人嫌。然而元淳就是不接招,笑着听了也全当没听见。萧策的拳头全打在棉花上,气的他发闷。      萧策琢磨着语言行不通啊,那就来点肢体行动吧。于是开始摸手揽肩搂腰,力求把能占的便宜都占个遍。      只是萧策发现自己真是低估了元淳,明明这一秒她还在这边,怎么下一秒她就又去了那边?怎么他的手就老是落了个空呢?原来她不仅会医术,还会武功的吗?      萧策终于开始好好审视元淳,这个女人不简单,他自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那她或许也是深藏不露。      于是那些本来都算不了什么的小挑衅开始升级,变成了对元淳身手的试探。      然而结果却又出乎所料,因为从试探的结果来看,元淳就算会武功也真的只是三脚猫的功夫,似乎对方只要稍微用点心,她就不是对手。      于是那天萧策用了心,认认真真的想要控住元淳,然后他的手就真的没落空。      元淳的脸近在咫尺,萧策揽着她的腰,看着她毫无波澜的眼睛,突然就有点生气,我都这么用心了,你能不能给我点反应?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吗?这样气着,萧策就想做出点再过分儿点的行为,眼看着就要亲上去的时刻,萧策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      是元淳的哥哥元嵩,那个自从萧策见到他他就一直保持一个闷闷不乐状态的裕王简直像头疯了的狮子,一边狠命揍他一边问他想干嘛。      萧策心里哭唧唧,我能想干嘛,我跟你说我觉得你妹妹不是好人我在试探她你信吗?      结果很明显是不会信的。最后还是元淳拉走了元嵩柔声安慰,说大梁太子只是在开玩笑,哥哥不必如此动怒。      萧策捂着肚子被随从扶起来,心里庆幸还好还好,没打伤他英俊的脸,不然那将是全人类的损失。      元嵩气哼哼地拉着元淳走了,萧策看着元淳对他抱歉一笑然后翩翩离开的身影,觉得自己更闷了,简直闷到爆炸。      萧策自诩各式各样的女人都见过了,大部分的女人是本摊开的书,一眼就看的明明白白,还有的女人是半阖的书,你一开始看不懂,多看几眼也就明白了,但元淳这样的表现,让萧策觉得自己大概是看到了本无字天书。      就这样闷了几天,萧策接到元淳的邀请去参加长安的聚会。萧策盯着那封邀请信翻来覆去的瞅,让他的随从好是心疼。      “太子,要不我去向元淳公主求一副墨宝吧,你就别盯着这几个字看了。”      萧策闻言抬头瞪了眼一脸我家太子真痴心真感人的随从,心里暗骂你个傻子,你从哪儿看出本太子想要她的字了?这分明是愤怒的瞪视。      愤怒归愤怒,怀疑还是要继续的。萧策认真的打扮了一下,欣欣然的去赴宴了。然后就在那个宴会上,发现元淳另外一个不对劲。      燕北世子,燕洵。      那可真是一个好儿郎,貌若潘安,美如冠玉,长身玉立,昂藏七尺。      他走过来的那一路,萧策觉得自己都能看到周边侍女不停嗖嗖嗖发射的小桃心。      萧策理所当然的上了心,然后就细心的发现在宴会间隙中,元淳和燕洵在不停的眉来眼去。      那些对视自然都是极隐秘的,但是只要对视一次,二人中的某一个就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那默契,啧啧啧,萧策真是不得不佩服。      萧策觉得元淳这是在秀恩爱,心里有点气,你不知道我是来干嘛的吗?当着我的面这样眉目传情你说你说的过去吗?      气着气着萧策就喝的有点多,好在他是一个有自制力的人,一觉得自己有点醉就跑出去透风,然后就遇见了也在湖边透风的元淳。      萧策有点迷糊,走了过去就开始责备元淳,我说你这个姑娘啊,你不懂事啊,按年龄算,我比你大呢,下次我欺负你你能不能给点反应?      元淳还是在笑,又无奈又好笑的那种笑,让萧策觉得自己好像在她眼里就是个八岁小孩,于是就更闷,伸手推了她一把却没控制好力度。      等清凉的水扑到了脸上,他才意识到自己把元淳推下水了。      酒一下醒了大半,萧策挽了袖子正准备跳下去,一堆下人咋咋呼呼的跑了过来救人,硬是把萧策给挤到了后边,然后那群世家子弟凡是还清醒的也都赶了过来。      元嵩看起来又想暴揍他一顿,但还是被救了上来一身狼狈的元淳及时的喊住了,让他送自己回宫。      元嵩瞪了萧策一眼,再一次气哼哼的和元淳一起走了,别的无关的人也都散了去。萧策一个人站在原地,觉得很丢人又很气,看了湖半响,才转身往回走,想着真的要去给元淳赔礼道歉才行。      结果还没等到他去赔礼道歉,就在那天晚上,在他回住处的路上,他被人趁着天黑暴打了一顿。      这一次有点不巧,那人没往别的地方打,全招呼在脸上了,直打的萧策鼻青脸肿,像个猪头,只能卧床休息。      萧策出不了门,也不想照镜子,就躺在床上琢磨元淳和燕洵。      打他的那人蒙了脸,他看不见全脸,但他认识那双眼睛,他把元淳推下水的时候,在那一群后面赶来的世家子弟中,有一股杀意,他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那双蕴藏翻涌波浪的眼睛,是燕洵。      美人受难,英雄出头。呵,合着他萧策就是梁祝里的马文才,牛郎织女里的西王母。      萧策越想越气,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直到随从欢天喜地的进来禀报,元淳公主来了。      萧策是很有骨气的一个人,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理元淳。所以在元淳在他床边的小凳子上坐定以后,他就梗着个脖子不理她。      元淳倒是不介意,悠悠然的开口说话,说自己染了风寒,这几日刚好些,探望太子晚了些,希望太子不要介意。      萧策的脖子梗不起来了,毕竟是自己把人家推水里害人家生病的,自己是哪来的脸在这儿耍脾气。      “哦哦,这样啊,没关系没关系,你好好休息。”      萧策对着元淳忍着疼挤出了个笑,看的元淳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萧策觉得自己的心好痛,他再也不是那个英俊潇洒的小太子了,他以后还怎么撩妹?      元淳笑过以后拿出了一罐药膏,轻轻的扭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来,这可是宫廷秘方,从不外传。”      元淳对着萧策眨了眨眼,脸上难得的出现了除微笑以外的狡黠表情,看的萧策的心跳了跳,也就没有抵抗她沾着药膏伸过来的手指。      元淳认真帮萧策涂抹药膏,萧策也就认真的看着元淳帮他涂抹药膏,动作很轻很柔,药膏冰冰凉凉,让人觉得很舒服。      萧策这些日子里的闷和气被元淳这样揉着揉着,全都化成了痒。      ――――――      萧策:我恋爱了……   随从:太子,你这好像是恋母情结。   元淳:你一活了百八十岁的老人去打人家小孩子干嘛?   燕洵:你不知道熊孩子要靠揍的吗?      总结:孩子不听话,多半是熊的,揍一顿就好了:)。 57-64      57.      燕洵讨厌萧策。从上一世就讨厌,连带着这一世也讨厌。当听说了元淳去给萧策送了特制的药膏后,他就更讨厌他。      燕洵在元淳面前毫不掩饰这种厌恶,提起他的话语里尽是轻蔑,元淳却不给他面子。      “有一说一的,人家上辈子可活的比你明白。”   “活的再明白也是个短命鬼。”   “你当初可是靠着这个短命鬼逃出长安的。”   “那又怎样?”   “对他好一点,还要靠他办事呢。”      “哦,”燕洵眯起眼睛,“你是因为这样才对他那么好脾气?”      “不是,”元淳抿了一口茶,“是因为他长的帅。”      燕洵是真的真的很讨厌萧策。      58.      元淳觉得男人都是神经病,而燕洵就是神经病中的翘楚,一个活了一百多岁的资深神经病。      她明明几次说过让他不要去招惹萧策,可他偏偏全都当了耳旁风,可着劲儿的作腾。      萧策那种狐狸一样的精明人,难道会看不出来?      “若是真把他惹急了,偷摸着下个绊子,我看到时候你跑哪儿哭去。”      元淳拿出了当师父时教训徒弟的架势训燕洵,燕洵则是一脸的不耐烦,说了几句知道了便转身走了。      元淳看着他的背影,简直看到上一世他最后是什么样子,一定是个脾气又臭又硬的臭老头,一堆人对他又怕又敬,惯了他一身的臭毛病。      “切!”元淳对着远去的燕洵怄气,“当初瞎了眼看上你!”      59.      萧策是个人精,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母亲不曾给过他真心的爱,所以他对于别人感情的变化总是特别敏感。      比如这些天,他很敏锐的察觉到那个被元淳拉来陪他游玩的燕北世子很讨厌他;再比如元淳这些日子一直有些不宜察觉的闷闷不乐;还有就是,他们俩是一帮的,而且有什么事情他萧策是派的上用场的。      然而还没等到萧策想出来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就发生了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事情。      那天元淳带了一个之前未曾见过的小婢女来陪着他一起去围猎场打猎。      许是注意到萧策的眼神在小婢女身上停顿,元淳笑意吟吟的解释这是宫里一个会武功的婢女,今日打猎总要带上几个懂武功的人才保险。      萧策笑着点了点头,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对这个小婢女留了心。      或许是因为太过留心,后面被突然出现的刺客袭击的时候,他和那个小婢女莫名其妙的一起往深处逃了去。      元淳说的没错,这个小婢女的确是一个很保险的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两个,只是最后为了保护他受了一剑,当下昏迷不醒了。      萧策一身狼狈地被人救回去,看着那个昏迷的婢女心下不免愧疚,再看了看手里那块从刺客怀里搜出来的七皇子襄王的令牌和来的刚刚好的燕洵,心里模模糊糊的浮现出一个假设。      只是元淳的药膏太管用,萧策不大想把那清凉的触感和刀光剑影联系到一起,干脆就都忽视了,很直接地把令牌交到了魏皇那里,然后就冷眼旁观着襄王殿下是如何被打入大牢。      60.      元彻在灰暗的大牢里不免有些忧心。      他不怕死,男子汉大丈夫,死算什么。只是他放不下妻子和两个孩子,他被冤死,那他们要怎么办?父皇可以不听解释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押入大牢只为了所谓的两国邦交,那是不是也可以为了两国邦交来毫不留情面的处置他的家人?      “七哥。”      元彻正思虑着,却听到元淳清冷的声音。      “淳儿?你怎么会来?”   “是表哥找了人,才把淳儿放进来的。”   “魏舒烨,唉,我这次恐怕对他也有连累。”   “不止……”      “什么?”元彻抬头看向元淳,满脸的不敢置信。      元淳走近了些,微垂下眼眸:“我也没想到,父皇竟无情至此。三哥还在旁边火上浇油,真是一点不顾骨肉亲情了。”      “父皇他……”元彻沉默半响,才勾出一个嘲讽的笑,“本就如此。是我愚蠢,才给了别人机会。”      元淳看着元彻眼中的后悔,叹了一口气,蹲了下来,伸手握住元彻冰凉的手:“七哥,你放心,淳儿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救你的,不会让你和七嫂他们平白蒙受冤屈的。”      61.      萧策本觉得这件事不是不能够理解,毕竟元淳有一个看起来在争皇位方面不是很能打的哥哥,换成他或许会做的更过分。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元淳竟然站了出来力保襄王。      于是裕王和燕北世子请了命彻查此案,查来查去,查到前朝余孽的身上,原是因为他们忌惮襄王骁勇,所以下了套想借刀杀人。      萧策站在一旁听着这一切,几乎要当了真,然而当他踏出了宫殿,看到站在高墙上的元淳和始终沉静的燕洵,他又开始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怎么想,他都想不出来。      萧策特意去看了那个为救他而受伤的婢女,想问问她要什么赏赐,他本以为她会要什么金银珠宝,却没想到她只求了一件事,请他离开大魏的时候,把她的爷爷一起带出去到大魏境外的一处亲戚家去。      萧策觉得大魏真是人杰地灵,怎么一个一个的他都看不懂呢?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很闲适,依旧是元淳几个每天陪着他四处游玩,只是元淳和燕洵都有意无意地向他提起护送他回大梁的事情,何时动身,东西收拾的怎么样,是否已经选好护送的人选。      其实萧策不喜欢被人当做棋子用,但是他欠了元淳一个或者是好多个道歉,他说不出口,心里便总觉得要还,不然她成宿成宿的在他梦里面,搞得他心烦意乱。      所以当燕洵再一次有意无意的提起三皇子是如何的骁勇善战智勇双全的时候,萧策很爽快的开口了。      “那等本太子回大梁的时候,就由这个三皇子护送本太子吧。”      62.      萧策走的那天,元淳前来送他,带了许多特产,还有一副她亲手写的字。      两人寒暄一会儿,当着那个三皇子的面,萧策看得出来元淳不愿多待,于是便说天色不早要赶快启程,催元淳回去。      元淳笑着应了声好,便转身要走。      “元淳。”      萧策叫住元淳,元淳回过头来看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疑惑。      萧策看着她,在清晨阳光映照下的她,穿着粉色的衣裙,戴着小巧的粉玉耳环,脸上是精致的妆容,婷婷袅袅的站在那里,稍稍歪着头看他,眼神是那样平静,好像已经看过了山川迁移,湖海填平。      “元淳这个名字,”萧策强压下心中不停弥漫的酸涩,“特别好听。”      元淳笑了起来:“谢谢太子的夸奖了。”      萧策也笑,笑着看元淳上了马车,笑着看马车愈行愈远,笑着调转了马头踏上回大梁的路。      他没夸过元淳,这是第一次,但他希望不会是最后一次。      63.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大梁太子此次前来大魏是为了和亲,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大梁太子前脚走了,魏皇后脚就把元淳许给了宇文玥,命二人择日成婚。      众人皆说帝王之心难测,一时间宫内外到处都是风言风语,只有元淳始终冷静的去打理大婚的各项事项。      其实也没什么好打理的,这些事情她上辈子都做过一遍了,那时她倒的确是累的头一沾上枕头就能睡三天,可现在她没了那个心思,就干脆把以前的事情都走了一遍,把那些复杂的都统统删掉。      元淳安静的准备着,直到大婚前两天,才换上一身男装,偷偷摸摸的出了宫去。      64.      “都准备好了?”   “嗯,你呢?”   “宇文灼送到了境外,三皇子赶不回来,军队也都已经部署好,嗯,我也准备好了。”      “嗯,”元淳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深邃,“恭喜燕皇啊,这么长久的储蓄终究没有白费。”      燕洵转头看着余晖下元淳苍白的脸庞,突然觉得好累,他觉得自己有好多话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转过头去,与元淳安静的并肩而立。      夕阳很美,红光笼罩一切,整片大地都有着濒临破碎前的壮烈之美。      在什么样的世界里可以没有阴谋和杀戮呢?那里是不是也没有愤恨和绝望?是不是也就没有了爱?那到底是好是坏呢。      以前你看到夕阳总会抱怨一天又要结束,你说燕洵哥哥,我们明天再见啊,一定要再见啊。      现在你看着夕阳在想什么?一切都要结束了,淳儿。我们还会再见吗?       65-68 燕洵番外      65.      元淳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三皇子,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三哥,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应该我问你啊,淳儿。”三皇子随意的笑了笑,眼里尽是戏谑,“淳儿你来这儿是为了干嘛呀?”      元淳抿住了嘴,警惕的扫视了一遍周围的士兵。      三皇子自顾自的往下说:“啊,我知道了,淳儿是来救魏舒烨的,嗯?”      “可是,淳儿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啧啧啧,看来淳儿还真不是小姑娘了。”      “三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元淳冷冷的打断三皇子的话,握紧了袖里的短剑。      “淳儿,燕北和宇文玥的事情,你出了几分力?”   “淳儿不知道三哥在说什么。”   “不知道吗?那你今日为何要来?燕洵那样轻松地反出长安,是禁卫军不力,魏舒烨要担责。但是淳儿你却能得到这些极秘密的消息,还赶来救他,难道不是因为自己心中有愧?”      元淳没有吭声,又看了一遍四周。      “别看了,魏舒烨不过是受人蒙蔽,真正的罪人不是他。淳儿,你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哦,”元淳终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那这到底是父皇的意思,还是三哥你自作主张啊?”      “有差别吗?反正,”三皇子骑上马,向身边的人示意,“多谢小皇妹送我一个立功的机会。”      “我可不觉得三哥可以靠这个讨赏。”      三皇子看着眼神冰冷的元淳和已经躺了一地的元淳亲卫,只是轻蔑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66.      元淳穿着一袭红衣站在原地,头发在打斗中已经散乱开,苍白的脸上不知沾染了谁的鲜血,显得她妖艳又脆弱。      看着那些越靠越近的士兵,元淳疲惫的闭了闭眼睛。      “真该死,”元淳喃喃着,“跟他学的时候应该再用点心的。”      她明白,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她从一开始就很明白,在这个世上,她只有她自己,她只能靠她自己,无法依靠家人,没有挚友和深爱她的人,哪怕是现在那个与她遭遇了同样的所谓奇迹的燕洵,也根本不会选择她。      她从来都是一个人。      手中的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静静听着耳边的风声和士兵们靠近的脚步声,心里竟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      然而,是从哪里传来的厮杀声?      她睁开眼睛,看到蓝天白云下带着人马疾驰而来的燕洵,这是……      燕洵拉弓射箭替她挡下带着凌厉杀意的剑,一伸手将她拉到了马上揽入怀里。      “怎么是你?”   “除了我,还能是谁。”      67.      燕洵骑着马看着怀里一身狼狈满脸不爽的元淳觉得心情很好,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元淳恶狠狠地回头瞪他。      “你就是这么凶的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哼,”元淳转回了头冷笑,“救命恩人。要不是因为你们,我才不会被追杀,搞成这副样子。”      “你三哥要杀你,用魏舒烨下了套,你自己傻,直冲冲地往里跳,还怪上我了?”   “就怪你!就怪你!”      元淳被戳中了丢人的点,恼羞成怒,一边气冲冲地重复着,一边使劲向后用肩膀撞燕洵。      燕洵被元淳撞的胸闷,两条胳膊紧了紧,把元淳固定住:“别闹,再掉下去。”      “掉下去就掉下去!你走开,我不要跟你骑一匹马。”   “呦,那元淳公主想跟谁骑一匹马呀?风眠?还是阿精?要不随便给你找个小白脸?”   “那敢情好。我要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就烦你这种糙的。”   “要么说你不懂,这叫男人味。”   “呕,恶心死我了。”      元淳动弹不得,就使劲做呕吐状恶心燕洵,燕洵却不生气,跟看新奇的玩具似的打量脸都皱到了一起的元淳。      元淳被他盯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就继续装腔作势地凶他:“看什么?不准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吃!”      燕洵把眼睛挪开,眯了眯眼,嘴角不由自主的就勾了起来。      68.      “喂,你怎么知道的?”   “风眠说的。”   “哦,所以你把风眠留下来是为了给你通风报信,真狡诈。”   “其实是风眠舍不得采薇,我成人之美。”   “那你还真是了不起。”   “元彻那边我已经通知了,应该没有问题了。”   “还能有什么问题,简直是把皇位捧到他面前了,要是还能出问题,那他就是蠢货中的蠢货。”   “你现在没有地方去了啊。”   “……”   “要不跟着我回燕北?”   “……”   “怎么样?”   “……”   “说话嘛。”   “……闭嘴!”      燕洵番外      我不爱元淳。      从儿时到衰老,在我无数十分清楚的事情中,这一件事,我格外清楚。      那个女孩儿,天真又任性,善良又嚣张,被众人捧在手心里长大,鲜花围绕着,珠宝供养着,看不到鲜血淋漓,听不到风声鹤唳,以为这个世界就如同她父皇母妃为她勾勒出来的一样甜蜜美好。      多么可笑,为她打造这场虚幻的两个人,一个在后宫中一手遮天,一个在朝堂上搅弄风云,他们满手鲜血,却孕育出一个见不得血的女儿。      我有时会怀疑元淳的脑子或许有问题,有些事情,连元嵩都看的明白,她却怎么都想不通。      我是个质子,留在长安是因为皇上忌惮我父亲,我的处境艰难,皇室的另眼相看只会让我的处境更加艰难,因此元嵩在我被人排挤的时候也只会默默地站在一旁不多插手。      可元淳却不懂。      别人话里话外嘲讽我,也没什么,可她偏要站出来,像个护崽的母老虎一般跟别人顶上几句,顶的别人不说话才算完。      我看着他人戏谑的眼神,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算了算了,她还是个小孩子,她不懂的。      我这样对自己说,把她当做小妹妹宠着,可看着元淳眼里越来越明显的依恋之情,我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好像在朝着错误的方向奔驰而去。      宇文玥说我是个做谍者的好苗子,装傻充愣扮猪吃老虎恐怕这世上没人比我更擅长,我那时笑嘻嘻的,心里也认同自己的聪明才智。      很多年后在偌大的宫殿里回想起来,发现我的确聪明,这一生,我只在三件事上犯过蠢,一件是九幽台前没有赶回燕北,一件是把楚乔从我身边逼走,还有一件,是给元淳的所有笑脸。      她发生了什么?      她一个整日穿着明黄色衣裙抱着小兔子在后花园里蹦蹦跳跳没心没肺的小公主,怎么会在满是硝烟鲜血的战场上一身恨意红衣可怖的想要杀了楚乔。      我看着楚乔脸上复杂的表情,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在元淳的身上,发生了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情。      我以为自己已经刀枪不入,却没想到原来是否懦弱与你杀了多少人无关。      我甚至问不出口,甚至无法听完楚乔的话。      我看着窗外深沉夜色,明白元淳到底恨的是谁,我想,她曾经有多爱我,现在就会有多恨我。      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她的爱,我从来不在乎,所以,她的恨,我依旧不在乎。      赵西风被我杀死了,元嵩流放边疆了,魏舒烨中箭身亡了,长安五俊,只剩下我和宇文玥,要拼个你死我活。      为了我们各自守护着的阵营,为了我们都深爱着的那个人。      手段卑劣一点又有什么,拿我曾经最重视的阿楚做诱饵又有什么,只要能赢,只要能赢,我闭上眼睛,曾经的少年意气,把酒言欢在眼前一一闪过,我睁开眼,发出号令,跟坐拥天下相比,那些统统都,算不了什么。      我看着楚乔在冰湖上痛哭着奔向宇文玥,心里还存了一丝侥幸,宇文玥死了,或许我还能挽回楚乔,那么,我还能留下一个人,最起码,还能留下一个人陪在我身边。      那时在九幽台上,我看着我的母亲,心里也存了那么一丝侥幸,希望她能留下来,可母亲和楚乔选择了同样的路,她们追随着自己的爱人而去,没有人在乎还留在世上的这一个我。      我握着玉的手太使劲,感受得到流血的疼痛,我在心里说,对不起,对不起,阿楚,对不起,宇文玥……对不起……      雪下的那样大,我站在那里,看着平静的冰湖,身后的军队安静的不发出一点声音,我有些恍惚,转身要走,却不知为何又回头看了一眼冰湖,突然就想起了元淳。      那天她刺杀失败后,一步一步的往殿外走,走到门槛时,好像也回头看了我一眼吧,那时,她在想什么?      如果有一天还能再见,要问问她,我在心里做了这样一个决定,丝毫不考虑若是再见会是怎样尴尬的场景。      不过在那余后的五十多年里,我再也没有见过元淳,头痛越来越严重的时候,阿精犹犹豫豫的跟我说,江湖上有一个女神医,名动天下,但行迹诡秘,性情古怪,之前秀丽王身负重伤就是她出手治好的,不过听说那时跟青海王他们相处的不是很愉快,有点欺负他们的感觉。      我看着阿精脸上的神情,难得的笑了出来,挥手让他下去,觉得还是不要再去找她来了,免得跟她相处的不是很愉快,还要被她欺负了。      我觉得这样也还不错,楚乔和宇文玥恩恩爱爱,偶尔外敌侵犯别国,他俩就这边帮帮那边帮帮,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也帮过我,所以我始终拉不下脸来指责宇文玥抢了本来要当我媳妇的人,元嵩也成了亲有了孩子,不会再在偶尔在宴会上遇上的时候对着我一脸苦大仇深,还要甩一甩那空荡荡的衣袖,元淳成了女神医,那些人简直把她当成了菩萨,差点没把她给供起来,而我,身居高位,妻妾无数,儿女成群,要多爽有多爽。这么看来,大家都过的挺好的。      我是这样想的,所以死的时候也没什么想说的,我发誓,我绝对没在心里想过什么如果能重来一次就好了这一类的矫情话,所以,重生,还是和元淳一起重生,一定是元淳的锅,她一定是到死都还对我念念不忘。      有一次我把这个想法说漏嘴了,元淳这个上一世什么地都去过什么人都见过的越发恐怖的女人斜了我一眼,朱唇轻启,骂了一句我甚至没有办法重复的话。      我真是被震惊到了,元淳已经不是元淳了,你大妈却还是你大妈,这位大妈上辈子靠着这张嘴不知道都欺负了多少个像我一样文明的人了。      偶尔我被气急了,也很想对着元淳吼。可想了想事情的发展我又有点怂,以元淳现在天不怕地不怕恨我恨得牙痒痒的状态,我俩的对话很有可能会变成这样。      “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呸!你还有脸跟我提以前!去死吧你!”      我光是这么在脑子里过一遍都觉得慎得慌,所以每每要被元淳气到极点的时候,我就启动调整模式,把话题给引开,呦呦呦,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然而这些话我是不能跟别人说的,因为元淳所有的尖酸刻薄伶牙俐齿都用在了我身上,对着别人,尤其是那个弱鸡一样的魏舒烨,甜美可爱,宛如一个小仙女。      每次我看着她对着魏舒烨笑得好似能开出朵花来,我就觉得烦,笑吧笑吧,再怎么笑你以后也是要去联姻的,我就等着看你联姻的时候怎么为了你的舒烨表哥哭。      我恍惚中有个印象,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想问问她,然而是什么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可能是活了太多年,越来越多的事都混乱,有时分不清在我面前的究竟是曾经天真无邪的元淳公主还是那个有过一世悲痛的水亨师太。      有的时候脑子不大清醒叫漏嘴,唤她淳儿,她干净利落的跟上一句燕皇有何贵干,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冷淡如昔的跟她说事情,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断蔓延。      我不明白那些情绪是什么,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心里的所有感觉都变得迟钝的不能再迟钝,直到我在燕北意识到我可能要永远失去她了,干涸已久的心脏突然被灌满了沸腾的鲜血,带给我无尽的勇气和力量。      我骑上马向她所在的地方飞奔而去,正如我上一世无数次向着楚乔飞奔。      重生能改变什么?把一切都拨回原位,然后从头再来?做不到的,我跟元淳,已经再也无法重来。      我终于意识到,我有多渴望在无人相依被人排挤的时候有一个人义无反顾的为我站出来,我有多渴望在危险重重的长安里会有一个人坚定温暖的握住我的手,我有多渴望在这变化无常的世上能够有一个人依在我的怀里,与我看日升月落,云卷花开。      我曾以为那个人会是楚乔,可到最后我才发现,原来我早就拥有了那样一个人,她叫元淳,天真又任性,善良又嚣张。       元淳番外 + 69-73      人活的时间太久了,就容易把记忆搞混。      你就是这样,看着你眼里偶尔闪现的光芒,我就知道你又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又忘记了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女人是谁。      你干嘛要叫我淳儿?就好像想要把我拉回到过去一样,我才不要。      我用燕皇回敬你,看到你表情僵住的那一刻,我的心,痛快的不得了。      记得小时候一起去看戏,我总是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你和哥哥总是嘲笑我多愁善感,后来,你带着楚乔他们杀出长安,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你骑着马一步一步挣开我最后的祈求,我和哥哥   看着你的背影觉得你冷酷无情。      如今重活一世,你我都变得愈发不同。      我安排人手,陷害妃嫔,在这后宫中步步为营,每一步都是一步死棋,稍有不慎就落得万劫不复,有多小心又有多疯狂。      我看着母妃探究的眼神,知道我瞒不住她,我真是惧怕,若是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变成了这样的一个恶魔,她会有多悲伤。      她拼尽全力为我打造出一个梦幻之地,我却根本不需要。      我好像一直都在辜负我母妃,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我都没有办法顺着她的意思活下去,每当想起,我都觉得万分愧疚。      你呢,燕洵?      你的父亲是忠臣,或者要我说,他是有些愚忠了,若是这个忠臣知道自己的儿子正在紧密部署要反了大魏,反了此刻的这个王,他会是什么心情呢?      我们准备起事的前一天晚上,我看到你偷偷从晚宴上溜了出去,我没有惊动旁人,也偷偷的跟着你出去。      我站在阴影处看着你站在月光下看着月亮,背影带着无可言说的悲凉之感,我想你是想念家人了,我难得的不想去给你添点不痛快,转身走的时候心里竟然想的是今天风有些大,你穿的好像少了些,回去应该喝点姜汤。      等我回到殿中,我看着那一席欢声笑语,便也笑着去向我的父皇敬酒,我的心里真的一点恐惧和悲伤都没有,即使第二天,我就要成为一个被未婚夫抛弃的女人,即使第二天,这世间便要风云大变。      这样看来,我真是一个无情的人啊。      而燕洵你,我以为早已变成石头的心原来在面对有些人的时候也还是有温度的啊。      这些话我藏在心里,直到那一天也没有告诉你,我觉得没有必要说了,长安一别,你我从此就是陌路人,没有什么再见面的必要了。      但是人蠢啊,可能是天生的,算计了那么多人,还是落在了三皇兄的陷阱了,不过他也不傻,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不过你挺傻的,而且傻的莫名其妙。      我看到你骑着马向我奔来,蓝天白云,风强树摇,地上的尸体,身边的敌人,我统统看不见,只看的见你,依旧是那样好看的你。      你知道吗?燕洵,我上一世永恒的祈望,就是我希望能有一次,哪怕拿我永世的幸福来换一次,你会在千万种选择里选择我。      我倚在你怀里的时候,莫名想起了上一世在青海把楚乔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事情。      那时楚乔休养,愣是把我留了下来,要和我叙旧,她对我说在莺歌小院的时候,你有一次吃了我送来的糕点,中了毒,她为了救你,去讨药,被人打的浑身是伤,回到小院里,守在你的床边,好担心你醒不过来。      我问她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一向果敢决断的楚乔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其实你看,燕洵和我在那几年里不知杀了多少刺客,他自然也明白你送的糕点或许会被有心人利用,更何况你们之间还隔着国仇家恨,可是你撒撒娇,他还是吃下去了,元淳,你别恨他,他……虽然伤害了很多人,可我相信,他不想伤害你。      我看着神情真挚的楚乔,第一次无法对着她口出刻薄,我看向窗外飞扬的雪花,看向幼时总是板着脸的宇文玥陪着他和楚乔的一个个都穿的圆滚滚的孩子们堆雪人,突然就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场大雪里,你眼含笑意打在我头顶上的那一把伞。      你不想伤害我,我知道。      你曾对我说过,会把我当做亲妹妹,好好保护我,我相信那是你能给我的真心。      你幼时的疼爱维护,少年时的客气疏离,成王后的容忍放过,那都是你不想伤害我的证明,是你留给我的最后一点温情。      所以,我不恨你,燕洵,我不恨你,我甚至,或许,真的如同你所说的,直到最后还对你念念不忘。      我只是再没有力气和勇气去爱一个人了。      正如同现在,你就在我的身后,距离近到我能感受到你心跳的震颤,然而我却无法像曾经那样亲昵的唤你燕洵哥哥。      甚至,没有勇气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所怀念的那个长安里,有没有一个我?      69.      元淳坐在院子的石桌上看星星,脚晃来晃去,却不小心把鞋踢了出去。      元淳一愣,正想跳下去捡鞋,就看见燕洵慢吞吞地踱了过去,捡起了那双鞋。      元淳看着燕洵慢吞吞地捡起鞋,又慢吞吞地转身,却在燕洵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向了天空。      “燕北的星星很多啊。”   “是,出奇的多。”      燕洵慢吞吞地一边回话一边帮元淳穿鞋,元淳贪凉,没有穿袜,白皙小巧的脚踩在燕洵的膝盖上,看的燕洵心跳漏了一拍,手指划过微凉的脚背,元淳不自觉地颤栗了一下,低下头正好对上燕洵的眼睛。      啊,他的眼里有星星。      元淳悲哀的想,他的眼里有星星,我的眼里却全是他。      70.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幼小的元淳公主在一个阖家团圆的好日子里随便溜达,然后逮住了一个人躲在秘处伤春悲秋的燕洵世子。      燕洵是很懵的,他发现这里的时候觉得这里十分隐秘,因为到处都是杂草,说明没有人来打理,然而这个随便晃晃就晃了过来的傻乎乎的小公主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战略性的错误。      但那时他还小,还不清楚到底跟皇室保持多远的距离才算远,而小公主也很小,又小又可爱,燕洵没忍住,把所有的悲伤都对着小公主吐了出来。      小公主眨巴着黑黑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面前脸难过的皱在一起的小世子,想起了她第一次见他时,那么多的质子哭哭啼啼,只有他,那么淡然,那么冷静,还能抽出神对着她眨眼,而现在,这个很勇敢的人把自己的不勇敢都告诉自己了。元淳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责任感,我要保护他,以后,我要一直保护他。      元淳一改往日的聒噪,安安静静地听燕洵说完,然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天元淳和燕洵心照不宣地做了一个约定,那个小花园是他们的秘密基地,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地方,所有的开心,所有的不开心,都可以藏在这里。      即使后来,燕洵找到了一处可以让自己安静地呆着的山洞,元淳也还是经常来打理这里,她想着,把这里打理好,毕竟这里藏着那么多的秘密。      许多秘密藏在假山下面,那座刻着燕洵和元淳名字的假山下面。      在燕洵拉着元淳的手,在假山上一点一点的刻下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元淳抬头望了望天空。      “燕洵哥哥,好多的星星啊。”      燕洵也抬头看星星,笑着点头。      很多年以后,元淳已经不再幼小,也不再想着要保护谁,聒噪的时候越来越少,却也没再给过别人拥抱。      她忘了很多事情,却还记得有一天晚上,天空有很多的星星,她身边有一个很好的人。      71.      “就是因为你总是犯懒穿的少,所以才老是染上风寒。”      燕洵带着教训意味的声音把元淳拉回现实,元淳翻了个白眼,从石桌上跳了下来。      “我是大夫,不用你教我怎么才健康。”      “那你教教我,”燕洵拦在元淳身前,板着一张脸,“穿的少容不容易得风寒?”      “你好烦。”元淳推了燕洵一把却没推动,只好又翻了个白眼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我还是瞒着采薇溜出来的。”      燕洵抿着嘴没吭声,直到元淳不耐烦的往回走的时候才极小声地开了口。      “无论你在哪儿,我都能找到你的。”      元淳没有回头,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她想,燕洵说的那么小声,一定以为她听不见,可是她听见了,却也只能做出没听见的样子,不然太尴尬。      元淳的脚步有些急,眼泪也有些急,但回到房间坐在床上的时候,眼泪已经没有了。      元淳在床上躺好,闭上眼进入梦境的时候,只轻声骂了两个字,骗子。      72.      那天燕洵和元淳一起从小花园离开的时候,燕洵问了元淳一个问题。      “你怎么找到我的?”      元淳笑了笑,带着小小的自豪和骄傲回答他。      “以后无论你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的。”      73.      是骗子没有错。      毕竟我从来没有找到过真正的你,你也从未找到需要你的我。 74-78      74.      燕洵发觉元淳出乎意料地适应燕北的生活,往日的公主作派都消失不见,吃食住行都没有特别的要求,只是每天带着采薇提着医箱出去四处溜达。      啊,差点忘了,她是个行医半生的老人家。      燕洵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正站在屋子里往外看,元淳坐在院子里,一下一下的捣着草药,动作很稳也熟练,眼眸半垂,嘴角微抿,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不开心呢?燕洵好奇,却没有去问的想法,他想或许元淳已经习惯这个样子了,目光冷然,不顾一屑的样子,正如同他也已经习惯了上一世杀伐狠绝的作风。      他们的确都已经很老了。      燕洵每次想起上一世就觉得心里发闷,而每天都看到自己的家人就总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上一世,他没什么好的解决方法,就一个劲的给元淳添置东西。      衣服、首饰、新奇的玩意、美味的小吃,他每天都在命人往元淳那里送。      那些下人不敢多说什么,他们不知道元淳的真实身份,只以为她是燕洵世子请来的医生,名唤水亨,而看着燕洵这样大张旗鼓的“讨好”,便又以为他们英俊潇洒的世子爱上了一个修行之人。      有嘴碎的跑去和白笙告状,说燕洵世子是不是该说门亲事,不然整日缠着人家一个清心寡欲的修行之人,传出去未免有伤风化。      白笙纠结了纠结却什么也没说,一是她知道元淳的身份,却也没告诉别人,憋着实在难受,她怕自己说起话来刹不住,直接吐出来,又给元淳招来麻烦;二是她知道她管不住燕洵了,反出大魏的事情把定北侯气的要死,跟燕洵大吵了一架,可燕洵却是死命犟着,说也说不听。这种大事都管不了,更何况是娶妻呢?      燕洵也知道家里人奇怪的眼神和那帮下人私底下的谣言传的有多离谱,可是别人越这么觉得他离经叛道,他就越卯足劲地给元淳送东西。      元淳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送来了就都收下,抬眼看他的时候淡淡的,好像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似的,有时看的曾经的燕皇心里有些发虚。      那天元淳一边择着草药,一边轻飘飘地笑话他。      “燕皇迟来的逆反期可真是了不得。”      燕洵抬头看天,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半响才憋出一句话。      “我不光逆反期,我还春心萌动。”      元淳停下了择草药的手,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端起草药起身走了,燕洵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燕北的蓝天白云,突然就生出一种岁月安好的感觉。      当然那都只是假象,是波涛暗涌上勉强笼罩的平静。      燕世城和族里的长老的阻碍先不提,燕北八部知道燕北和大魏撕破了脸皮,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都悄无声息地滋生了出来。      那些时不时的试探把燕洵烦的要命,默默地期待着那些不知死的人大胆一点,好让他给他们来个痛快。      而大魏的夺嫡之争越发激烈,七皇子状告三皇子谋害皇妹,三皇子矢口否认,然而元淳公主的确消失不见,也的确没有找到尸首。      魏皇无可奈何,最后还是放弃了寻找元淳,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去找,各处势力蠢蠢欲动,他需要积攒力量,不能浪费人力物力,所以才迟迟没有出兵攻打燕北。      于是最后发了哀誥,大魏上下一片白绸哀乐。      而远在燕北的元淳在自己“入殓”的那一天罕见的没有出诊,跑到了河边对着冰面发了一天的呆。      燕洵在她的身后站了一天,直到最后天色已晚才走过去拉起她的手骑上马往回走。元淳出奇的安静乖顺,燕洵觉得很欣慰,决定给她留点面子,便没有戳破元淳倚在他背上时打湿他衣服的那些泪水,只是默默的回屋自己洗了去。      至于宇文玥和楚乔,则带着宇文灼和月七一干人低调的去了青海,燕洵不是没有挽留,但意料之中的被拒绝了。      说起来还是燕洵建议的去青海,他心里想着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归宿,宇文玥和楚乔的归宿很明显是青海,至于他自己的归属,则是很迷惑了。      楚乔还是很喜欢元淳,也很不平元淳被自己的家人抛弃,于是元淳自己伤着心还要安慰楚乔,让她不要生气。      燕洵一边抿茶一边看元淳轻声安慰楚乔,心里疑惑元淳的温柔关切有几分真假。      那天送行,宇文玥一如既往的冷淡,对元淳没有迁怒,淡淡的让她切莫忧思过重。元淳也淡淡的把调养身体的方子交给他,嘱咐了一些药方的事,便无话可说。      最后要走了,宇文玥才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元淳的头,让她好好保重。元淳只是笑了笑,点点头,默默地看着他们的马车走远。      燕洵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告别,恍惚觉得宇文玥这个哥哥做的比自己要好的多。      但是宇文玥不会放过魏皇,燕洵清楚,宇文玥清楚,元淳也清楚。      本是一同生长的花草,终究还是因为风雨雷电朝着不同的方向生长。      燕洵觉得自己和元淳正处在艰难古怪的处境中,那些人心思各异的想法做法如同苦苦纠缠难以摆脱的藤蔓,从阴暗污秽的泥潭中伸出来,稍有不慎就会被拖入泥底,让人窒息。但看着元淳依旧没有什么血色的脸,燕洵想起的第一件事,还是要让她多穿点衣服。      然而上天没有给他们太多享受平静的时间,燕北八部之一的铁木部落向大魏投诚,开始给燕北找麻烦了。      ――――――      这个部落名字是看了《九州》然后我瞎编的……没办法,我太不擅长取名了。      75.      元淳其实很喜欢草原的风景,天是纯净的蓝,而草有着茂盛的生命,草原那么大,那么辽阔,风起时,好像永远吹不到尽头。      这一切让她觉得灵魂干净又自由。所以她有些奇怪为什么铁木部落要抛弃这些,转头去搅进这潭浑水中去。      她问燕洵的时候,燕洵正慢悠悠的驾着车往沙城走,探子说铁木部落的二把手正带着心腹在沙城寻欢作乐,所以燕洵打算悄咪咪地去给他们提个醒,赶在开战之前让他们老实一点别掺和进来,也做给别的部落看看,别以为自己能遇到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事。      “所以,”元淳听了这个计划以后,严肃地下了一个结论,“这是威胁。”      “不,是提醒,出于爱和关怀的提醒。”燕洵好脾气的回复她。      “你的爱和关怀会见血吗?”   “这要看我关怀的人够不够明事理了。”      元淳看了微笑着的燕洵一会儿,叹了口气,“你以前要出门打仗的时候也这么放松吗?”      燕洵没有回答,元淳好像也不指望他回答,施施然起身回了房间。      燕洵觉得元淳好像是生气了,然而后来那几天要准备的事情太多,他分不出神来到元淳那边。      算啦,生气就生气吧,等回来再说吧,燕洵在出发的那天这样想着,却没想到刚迈出了几步,就有守卫从后面赶了上来,身后还带着一个一脸全世界我最牛掰的表情的元淳。      燕洵坐在马上看着背着一个医箱的元淳,又好气又好笑地问她这是要干嘛。      “行医济世。”      哇,真是好宏伟的事情。      元淳回答的面不改心不跳,风眠和阿精在一旁憋笑憋的直打颤。      “很危险的。”燕洵轻描淡写的劝她。      “切。”元淳更加轻描淡写的回他。      “噗。”阿精实在憋不住了,对着看过来的燕洵和元淳不免有些尴尬,元淳倒是突然来了精神。      “燕洵,我觉得你身边的人很需要一个神医帮忙照顾一下,毕竟不是谁都受得了你的。”      燕洵没说话,带着笑看着一脸挑衅的元淳,等到马的尾巴甩到第二下,他一伸手把元淳捞到了马背上。      “那就有劳水亨神医了。”      76.      燕洵此行本来只打算带着风眠和阿精,没有多余的马匹给元淳,但燕洵不提,元淳也就不要,就那么一直坐在燕洵的马上,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燕洵自然是很享受的,自从回来,他就一直忙着各种事情,根本就没心思去想这些事情,如今温香软玉在怀,那些心思又一点点地冒出来,搅的他晚上心烦意乱,白天心满意足。      只可怜风眠和阿精,一路上被虐狗虐的不轻。阿精知道风眠和燕洵还有元淳一起长大,就跟他打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眠讳莫如深,最后还是没忍住全都吐露了出来。      “世子和公――水亨姑娘,那是从小就狼狈为奸,他们的相处那是十分的默契又诡异。”   “诡异?”   “没错,诡异。我跟仲羽这么多年总结出来,永远不要试图理解他们俩,做不到的。”      “风眠,这么多年,辛苦你了。”阿精一脸感叹地拍了拍风眠的肩膀。      “不辛苦不辛苦。”风眠也一脸感叹地拍了拍阿精的肩膀,“至少我还得了个媳妇呢,还是你比较辛苦。”      阿精:……这话没法聊了,世子,我申请回燕北找媳妇。      77.      到达沙城的时候,天气很好,正赶上沙城人多的时候,到处都很热闹。元淳看着熙熙攘攘的人,集市上各式各样的东西,一时有些恍惚。      燕洵站在她身边,虚虚地牵了她的手往前走,她跟着燕洵走,话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你知道吗?我以前去了很多地方,潮湿的南方,温暖的北岸,极冷的高原,唯独没去过燕北。”      燕洵在人群中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元淳,声音轻缓,目光柔和:“那你现在来了,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元淳看向燕洵,“这里很好,很适合你,我是说……”以前的那个你,很久很久以前那个肆意潇洒的你。      燕洵没有说话,但元淳知道他明白她的意思,他们认识太久了,久到彼此的人生都紧紧地纠缠在一起,难以分离。这世上谁最清楚燕洵和元淳?是他们的家人吗?是心狠手辣的魏皇,总是繁忙的魏贵妃吗?是那些与燕洵十年分离,只留下前十年相处记忆的燕北家人吗?还是那两个看着彼此一步步从鲜血和阴谋中站起来走出来,然后握上刀披上铠甲在人生这场恶战里厮杀的少年少女?      活的太长或许不是好事,元淳被燕洵握紧了手拉着往前走的时候这样想,太了解彼此也不是好事,这个世界看的太通透就没有意思了,不是为了自身的欲望而是为了别人的生命去挣扎就太疲累了。      她还记得燕洵回答她的问题的时候说的话,他说,因为那些帝王总要负担比常人更多的责任,他们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还包括那些信仰着他们的子民。所以铁木部落率先投身进这场战争里,只是因为他们认为这个选择才是对得起他们的子民的追随的。      78.      “那么他们的选择和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为了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必须去伤害站在对立面的人。”      燕洵抬手摸了摸元淳的头发,那些头发又黑又软,然而它们的主人坚韧地仿佛这世间最难以扯断的蒲苇。      “我们会阻止这一切的,一定会的。”      燕洵在元淳耳边轻声许诺。      然而,谁知道呢?彼时年少风华正茂,如今沧桑心满尘埃。这些,我们不都已经经历过一遍了吗?       79-82   79.      元淳看着相谈甚欢的燕洵和铁木翰,只觉得这个世界真是难以理解。明明上一秒还是隐藏着硝烟气息的对话,结果到了下一秒,两个人就好像开启了什么奇怪的机关达成了一致。      可能是因为燕洵太讨人喜欢了,元淳撇撇嘴这么想,太讨人喜欢,所以是个人都顺着他,连老天爷都是顺着他的。      只是好无聊啊,他们正在谈论的这些权谋策略真是无聊。她上辈子迫不得已的精通权术,在这九州大陆上搅弄风云,看似步步惊险刺激,实则无趣又恶心,后来她行医一世,真的是半点不想再碰权术二字。可没想到的是这莫名其妙的重活一世又逼得她继续那种生活。其实她本以为帮助燕洵离开长安以后自己就再也不用勾心斗角了。母妃会帮她找个合适的高家子弟,她开开心心的嫁过去,然后就是顺遂的一生,又或者干上自己的老本行,云游四方,走哪吃哪。无论是哪一个结尾都比现在舒坦的多。      元淳又往嘴里灌了杯酒,看了看稳妥的燕洵,觉得这也没什么事儿用得上自己,于是便勿略了燕洵不时投过来的警告的眼神,放开了喝酒。      80.      燕洵知道自己管不住元淳,从小就是这样。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自己好歹也是做过能决定生杀夺予的帝王了,却还是管不住元淳。      又扫了眼已经喝的面色酡红的元淳,燕洵默默地叹了口气,算了,一会儿辛苦一下自己吧,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对面的铁木翰扫了眼元淳,又扫回燕洵身上,带着暧昧的眼光上下打量燕洵:“女人可真麻烦。”      燕洵喝酒的动作顿了顿,看了眼醉醺醺的元淳,理直气壮地回到:“是啊。”      一旁的风眠默了默,世子你也就趁这时候神气了,公主清醒的话,你这么说怕是要被嘲讽没法做人。      “她看着不像草原上的女人。”   “她是汉人。”   “哈哈哈,果然是儿随老子。定北候讨了个汉人做老婆,他的儿子也讨个汉人做老婆。可要我说,这汉人女子有什么好的,看着弱不禁风,一匹马的叫声都能惊着她们。你看草原上的女人,个个都是不好惹的,那都是烈马般的。”      燕洵垂眸笑了笑:“我以前也觉得那些骑在骏马上的,挥舞着刀剑的,有着号令千军万马气势的女人很好。”      “可是另外的那一些,没什么力气拉弓射箭顶多投个壶,没什么宏伟志向满心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姑娘,也是很好的。”      “说起来,怕你笑话。”燕洵转着手里的酒杯,自顾自地反驳铁木翰,眼底却弥漫上一股温柔的笑意,声音也柔和起来,“我觉得那些摇摇晃晃的珠钗很好,跑起来会随风飘扬的纱袖很好,为了典礼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样子很好,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其实比谁都上心的样子也很好,总是蹦蹦跳跳很好,满脑子阴谋诡计也很好,拉着衣袖撒娇很好,斜着眼嘲讽人也很好。脂粉香、糕点香,还有药香,都很好。”      一旁的风眠默了默,世子你也就趁这时候深情了,公主清醒的话……你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81.      燕洵把已经睡过去的元淳轻轻放到床上,感叹这么多年了,元淳连喝醉酒后的样子都没什么改变,扯着个别人的衣服黏黏糊糊的撒娇,撒的他差点当着铁木翰还有风眠、阿精的面就把持不住。      唉,是不是太久没开荤,怎么一到晚上脑子里就净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燕洵鄙视了一下自己,却不由得回想起分开的时候铁木翰古怪的眼神和莫名的话语。      “燕洵兄弟,这酒可不是一般酒。弟妹喝了这么多,今晚,怕是要辛苦你了。”      什么意思,燕洵思索着,脑海里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一个假设,应该……不会吧……      燕洵还在思考,元淳却已经不安分的缠了上来。等到燕洵发现,她已经半个人都搭在燕洵的胸膛上,迷迷糊糊的想扯、开燕洵胸前的衣服。      燕洵吓了一跳,暗叫不好,一边把元淳往下扯,一边强烈唾弃着自己心里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心和期待。      燕洵,你怎么能乘人之危,这哪里是正人君子所为!      “诶呀~燕洵哥哥~~淳儿热~”      ……      呵,开玩笑,你跟正人君子早就不搭边八百年了好吗。      82.      燕洵觉得自己以前犯了个很大的错误,他以前为什么会觉得她是一只乖兔子?明明野的很,简直是一只小野兽,咬、的他的手臂上渗出血丝来。      虽然不清醒,但元淳的确是发了狠地去咬、燕洵,逮到哪儿咬、哪儿,肩膀,手臂,胸、膛,连燕洵的那张俊脸都难逃劫难。      是疼的,但燕洵莫名的并不生气,他感受着这些轻微的疼痛,看着元淳泛着泪光的红红的眼睛和那些美好的又白、又软的――      他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不过首先,他要把自己的肌、肉从元淳的嘴、里解救出来。于是燕洵靠近元淳,认真的,仔细的,缠、绵的吻、她。      燕洵再也不想弄、疼元淳,他不要她疼,从今以后,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都要保护着她,不让她受到半点疼痛。      所以他放、缓、了动作,比他很久以前做过的每一次都要缓慢的,温柔的,轻轻的开、启、着元淳,听着她不断发出细、碎、的甜、腻、的声音,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开始这一切。      “喜欢吗?”燕洵的声音沙哑又带着诱惑,就像是传说中的恶魔,能带着人坠入无边的地狱,永远的堕、落下去。      “嗯?”元淳因为酒劲整个人晕乎乎的,软糯的出声,听得燕洵越发坚、硬。      燕洵放、慢、了动作,凑到元淳耳边,一边舔、咬着她的耳垂一边又问了一遍。      喝醉的元淳没有了平时的尖利和防卫,又变回了很久以前那个娇滴滴的小公主,她抱、紧了燕洵,声音像只挠、人的小猫,娇娇地哼唧着:“喜欢……舒服,嗯……最喜欢燕洵哥哥了……”      燕洵再控制不住,带着些粗、暴、的占有欲大力的动、作、起来。      ――――――      嗯……开、开车了……      请有序上车,另外司机拒绝乘客对于车程做出批评。      因为司机也是第一次上路啊//苦笑。 83-85   83.      人啊,不能得意忘形。      元淳躺在床上哀怨的教训自己,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活了一百年了,不长记性,真是一点儿都不长记性,怎么就次次都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呢?这不是缺心眼是什么?这要不是缺心眼那就是纯粹的蠢!诶?一时之间竟分不出哪一个好一点。      元淳闭上眼长长的叹了口气,始终没有勇气转过头去看自己身边躺着的那个八块腹肌大长腿身材健美还有一口好牙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他现在没穿衣服导致元淳很有罪恶感的男人。      元淳昨晚是很不幸的喝多了,但更不幸的是还没有多到让她断片的地步,于是导致了昨晚那些激烈暧昧到处打着马赛克的限制级画面现在不停的在元淳的脑海里重播。      太尴尬了,一会儿等燕洵醒了可怎么办啊,要拿什么态度面对他啊?元淳恨恨地思索。      柔情蜜意?呕,清醒的时候可做不出来。      大哭大闹?可是好像大概昨晚是我主动的?      毫不在意?是不是显得太开放了点……      一脸嘲讽?那估计燕洵会直接把我给打死。      要想一个办法,转移燕洵的注意力,把他的注意力从我的身上转移到别的地方去,而且还要让他在短时间之内都没办法再提这件事。      “不然,把他阉了吧?”      元淳闭着眼睛思考的认真,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不自觉地把话说了出来,于是紧接着耳边响起的磁性沙哑还带着调笑意味的声音成功把她吓了一跳。      “这么残忍的啊?”      84.      燕洵从小浅眠,说是从小好像也不太恰当,应该说是从十岁那年到了长安以后,就没有真正的睡过好觉。毕竟生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也就是这种对于人心难测的恐惧的本能让燕洵数十年如一日的夜夜无眠,也让他顺顺当当地活到了古来稀。      元淳就不一样了,一群没心没肺的孩子里属她睡得最踏实,地动山摇都叫不起来的那种,很难有睡不着的时候。      后来燕洵认识了楚乔,发现楚乔睡的比他还浅,分分钟钟是掏出刀来砍人的节奏。      于是有一次燕洵和仲羽、阿精打趣楚乔浅眠这件事,但不知怎么他就想起了那个总是好眠的女孩儿,不自觉地垂了眼眸,故作掩饰的抿口茶,又苦又涩。      不过在燕洵的记忆里,元淳也的确有过睡不着的时候。      那是元淳第一次参加围猎,她一个人住一顶帐篷。大晚上黑乎乎,她趁着采薇打瞌睡悄悄溜了出去,鬼鬼祟祟的四处溜达,溜达着溜达着就溜达到了燕洵帐篷外面。      燕洵睡得浅,一听到声响就拔了刀劈了出去,把元淳吓在原地,一个字都蹦不出来,那时还不勾人的桃花眼眨巴眨巴就蓄满了泪水,眼看就要嚎出来。      燕洵“啧”了一声,一手捂住元淳的嘴把她拖进了帐篷问她怎么了。元淳抽抽搭搭说她睡不着,这儿太陌生了,她害怕。      燕洵叹了口气收好刀,故作沉稳地安慰她,人都是要长大的,以后你总要去陌生的地方见陌生的人做陌生的事,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尽快的去习惯去适应,哭是没有用的。      那时他是胡说八道,带了三分真心,还有七分假意,只是没想到后来,一语成谶。      那时的元淳和个小傻子没啥区别,分不出真假,也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糯糯的开口说燕洵哥哥,我能睡你这儿吗?      燕洵看看外面的乌七八黑,再看看随时都要放声大哭的元淳,无奈的点了点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又能怎么样呢?      后来做了燕皇的燕洵会面对很多人对他的请求,妃子撒娇争宠的,大臣战战兢兢的,儿女带着私心的。只是他再也没有像那个时候那样无奈又轻易的答应过什么人,也再没有哪一个人只是因为害怕所以要他陪他,没有简单明了的目的,没有直接软糯的要求,每一件事情都带着千回百转的目的和谨慎小心的分析。燕洵就在这些请求里日渐衰老,而在他终于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或许许了一个愿望。      那天的燕洵最后也没睡着觉,元淳倒是睡得开心,在他旁边和小猫一样打着细碎的小呼噜。燕洵倚着床榻,心里各种思绪纷乱如麻,他想,自己和元淳果然很不一样吧。他是假逍遥,她是真快活,他是装无能,她却是心安理得的当个草包。      当草包也挺好的,燕洵淡定地把睡熟了的元淳猛地拍到他头上的手拿下去,像她这样活着也挺好的。      只是心里难免有些气,你搞的我睡不着觉了自己却睡得这么开心,唉,好气哦。      所以现在燕洵看着身边明明醒了还强装着不睁眼的元淳,心里忍不住地发笑。      哈,可算轮到你不自在了吧?      85.      燕洵撑着头看元淳,一动不动;元淳闭着眼睛装死人,一动不动。期间风眠来敲了敲门,燕洵和元淳都没吭声,他也就识相的再没来打扰。      元淳心里简直恨死了,怎么回事,燕洵你就这么容易被美□□惑都不去干正事了吗?你上辈子其实是个昏君吧?!      尴尬的气氛无限蔓延,元淳小心的吸气呼气,一个姿势保持久了导致身体有点麻,于是两只脚丫子在被窝里小心的互相搓了搓。      只是坏心眼的燕洵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也伸了脚去磨元淳。元淳咬住了牙不出声,燕洵就坏笑着把手也伸了过去,一点一点往上移。      元淳终于忍不住,猛地睁开眼,转头冲着燕洵的脖子咬了过去。      房里瞬间传出了燕洵又爽又痛的叫声。      风眠和阿精一个颤抖,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神里的东西,男人都懂。 86-90      86.      其实燕洵和元淳本质上都不是擅长动心眼的人,燕洵是懂但懒的动,元淳是压根就没长那能动的脑子,但世事无常,偏偏又把他俩逼成了这世上数一数二会动心眼的人。      会动心眼的人都有个特质,就是明明能用嘴说出来的偏偏要用眼神来表达,把言语上可以简洁的行为转变成了千回百转十分复杂的心理活动。这简直已经成为了动心眼界心照不宣的规则,谁要是大大咧咧的说出来,那保准是要遭别人不屑的眼神的。      所以虽然那次酒后开车以第二天清晨燕洵脖子上的咬痕作为结束,但元淳和燕洵两个人针对这件事是一点也没有做出沟通交流和解释。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燕洵默认元淳是自己的人而且以为自己和元淳马上就要携手奔向新生活了,元淳则以为燕洵心大的根本不在乎这件事于是心里憋了股气没事就摔摔打打。      元淳其实脸皮还是有些薄的,不好意思朝着风眠和阿精发脾气,本来是只冲燕洵一个人摔打,但燕洵私以为自家媳妇儿嘛,使点小性子就使点小性子嘛。于是两人次次眼神交流是牛头不对马嘴。      元淳(发脾气):你还不打算做出点解释吗?   燕洵(微笑):算了,自家老婆,宠着点。      几次下来,元淳就更生气,心里觉得燕洵真是个混蛋,于是不自觉地就对风眠和阿精也发起火来,没想到燕洵想的更莫名其妙,我的人就是你的人,发脾气好呀,说明不见外,也是,都是自家人,不用在乎那么多。      正所谓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死角差别,只是这下可苦了风眠和阿精,每天都在承受着元淳的怒火,而自己的主子只会笑,丝毫没有要站出来支持一下正义的想法。于是在从沙城回燕北的路上,风眠和阿精就忍不住偷偷摸摸开启了吐槽模式。      那天元淳下楼,正好听见风眠和阿精吐槽,说楚乔和宇文玥身边的侍卫都相处的特别好,跟月七、月十一关系都好,从来不见发火的。      元淳本来只是站那儿听,可是听着听着就上了心,楚乔好,楚乔当然好,上一世她陪着你们世子卧薪尝胆死里逃生,一把火烧了长安,比肩望天下,怎么能不好?可没想到这一世救了燕北的不是她,陪你们的世子的不是她,你们还是觉得她哪里都好。      元淳冷笑着捏紧衣袖,楚乔再好有什么用,人家心里盛的是宇文玥,心心念念都是为了他,上一世四个男人苦苦相追也没轮到你们世子,这一世就更不用想了,元淳这样想着本来是有些解气,可是想着想着却有些绝望,燕洵这些日子的云淡风轻微笑以对究其根本也不过是因为她是元淳,若是楚乔,那肯定是不一样的,无论楚乔这一世如何,她永远都是燕洵爱的人,她元淳算什么,一个和燕洵结盟的蛇蝎之人。      元淳讥讽的笑出声,风眠和阿精这是还不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若是燕洵都告诉了他们,那他们恐怕是要拿着□□利器挡在燕洵的面前不让她靠近了吧。      元淳沉默的回到房间躺了一天,一直没有出去用餐,期间燕洵端着饭菜进了屋,手探在元淳的额头上试了试,问她怎么了,元淳抬眼去看燕洵,燕洵蹙起的眉头,担忧的语气,一如幼时。      元淳清醒过来,自己在奢求什么呢?明明燕洵对于她的想法是从未变过的啊,从上一世一直到这一刻,一直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她怎么又犯了老错误,又因为燕洵给她的那一点点温情就以为她可以拥有一切,实在愚蠢。      燕洵看着出神的元淳更加担心,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元淳回过神来淡漠的笑了笑,拿过饭菜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解释最近赶路太累了。      燕洵觉得哪里不对劲,正准备接着问,风眠却举着信进了屋。      87.      信分三封,一封从燕北来,写的大魏要与大梁结亲,已经订好日子要由大魏的十三皇子迎娶大梁的长公主。      元淳盯着这封信看了半响,才恍惚的问燕洵:“喂,燕洵,大魏的十三皇子,是我哥哥吧?”      燕洵点了点头,一脸沉重。      元淳又迷迷糊糊的问:“那这大梁的长公主,是萧玉吧?”      燕洵又点了点头,神情更加沉重。      元淳想了想,把信猛地一摔:“肯定是萧策!他这个人就爱自以为是的办好事儿!他一定是知道了萧玉和我哥哥的那点事,又自作聪明的跑出来当老好人。”      燕洵看了元淳一眼,语气里有些不宜察觉的情绪:“你这么懂他,那你应该也知道他跟萧玉关系不好,你哥哥又把他给暴打一顿。如今牛郎织女分离,他应该拍手叫好才对啊,干嘛要帮他们。”      “那我怎么知道,”元淳灌了一杯茶,“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元淳不知道,燕洵却有自己的猜测,萧策对于元淳那点朦朦胧胧的小心思他要是看不出来就白当那么多年的燕皇,当时元淳被三皇子暗算,元彻后来有写信给燕洵,说是大梁太子修书给他询问这件事,还说需不需要帮忙。这回撮合元嵩和萧玉怕是也看在元淳的面子上。      这个萧策,上一世楚乔的事里有他,这一世元淳的事里又有他,简直是克星。      燕洵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拆开第二封来自大魏,是元彻写来的,大魏决定与大梁结盟,联亲就是信号,怕是这些日子就要集结军队。      第三封来自青海,宇文玥的信很短,很符合他一向的风格,只有七个字:大梁探,萧玉已逃。      燕洵有些懵,转头看向元淳:“她为什么要逃?”      元淳没有理他,默不作声的喝茶。      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呢,如果我在你面前已经成为“楚乔”,我怎么舍得在变回“元淳”。      88.      燕洵和元淳收到信后就加快了回燕北的速度,毕竟谁都不知道大魏和大梁的军队什么时候会打过来。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燕洵很快忽视了元淳之前的那些不对劲,元淳也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不再乱发脾气,风眠和阿精很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快要赶到燕北的时候,收到了元彻的来信,说是军队的目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青海,于是燕洵一行人掉转了方向,决定先去青海帮帮忙。      只是快要到青海,燕洵已经开始准备写信给宇文玥让人出来接一下的时候,又接到了燕北的信,说是元嵩皇子莫名其妙的来了,孤身一人,没有军队,什么都没说,只说想要见见燕洵。      燕洵和元淳两人俱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写信让宇文玥多加小心,先赶回燕北看看元嵩怎么了。      只是不巧的是刚又掉转了方向往燕北走,就又收到了宇文玥的来信,竟是萧策大摇大摆的去了青海,赖那儿不走了。      燕洵和元淳几个人彻底从生理和心理上被打败了。      风眠和阿精倒在桌子上,连连摆手说自己真的是累的不行了,到底往哪儿走给个准话行不行啊老大。      元淳则气哼哼把信往地上一扔:“不去了!哪儿都不去了!一个个的这儿都怎么回事儿?爱谁管谁管吧,反正我不管了!”      燕洵闭着眼睛揉眉头,叹了口气,心想这时候发脾气一口一个不管了的的是姑奶奶你,到时候哭的泪眼婆娑责怪自己的还是姑奶奶你,你到底能不能让自己活的轻松点了。      “这样吧,先回燕北,看看元嵩到底为什么来的,青海那边宇文玥还是扛得住的,等着见了元嵩,再去青海帮忙。这几天大家都累了,先去休息吧,明天早起赶路。”      燕洵一锤定音,风眠和阿精疲累地点点头出了房间,元淳气呼呼的坐在位子上扫了一眼燕洵。      “你在这儿干嘛?出去。”      燕洵停下了揉眉头的手,看向皱着个脸的元淳,挑了挑眉,正好想起元淳之前的不对劲,正要开口问,阿精就有冲进了屋。      “世子,大梁的长公主,就,就在外面。”      89.      “大梁的长公主,怎么会到这儿来啊?”      元淳拉长了声音问萧玉,萧玉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元淳,强装着淡定,只是眼里的慌乱还是被元淳尽收眼底。      元淳心里笑了笑,小丫头,到底还是嫩了点。      “没什么事,只是本宫最近无事,出来到处走走,散散心罢了。”      “哦?无事?”元淳懒懒地笑了笑,“我倒是不知道,原来要大婚的新娘子也可以用无事两字来形容。”      萧玉愣了愣,词穷之时看到了倚在窗边的燕洵,便换了语气问元淳:“前段时间大魏发了元淳公主的哀誥,大梁也派了使者去大魏慰问。只是现在看来,元淳公主明明好好的呀,还是跟大魏的叛徒在一起玩得开心呢。”      “诶!”元淳手指敲了一下桌子,“我和他可没有很开心地玩在一起哦。”      萧玉对此只是翻了个白眼,然后就自顾自的喝茶。      元淳看着萧玉敲着桌子,过了一会儿转头看向燕洵,燕洵心下了然,走上前对着萧玉说他们正准备回燕北,如果公主不嫌弃的话,不如一起去燕北游玩一番。      萧玉抬眸看向燕洵,还有些犹豫。      元淳便乘机加了把火:“怕什么,还能吃了你不成。”      “谁怕了?”萧玉把茶杯一放,“去就去,你个人质都不怕,我怕什么!”      元淳笑了:“你是没什么好怕的。”      萧玉的确是以为元淳是被燕洵抓住的人质,带在身边是为了遏制大魏,她也的确认为燕北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即使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偷偷从大梁跑出去的和亲公主。所以对于元淳的激将法,她跟本就是不屑一顾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几日后,当萧玉看到了站在院子里长身玉立的元嵩,心里顿时回荡着六个大字:元淳,你个坑货!      90.      说实在的,元嵩是一个很单纯的人,或许他是没有想到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又或许他想到了,只是天性使他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我们不得而知。      总之,当他看到了一身燕北服饰的元淳的时候,他的脸色比较复杂,却没几分惊讶,只是在看向燕洵的时候,燕洵感到了几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而当燕洵询问元嵩为什么来燕北的时候,元嵩的答案也很简单,他父皇要逼着他政治联姻了,可他的心里还有一个神仙姐姐呢,他不乐意,就跑了。至于为什么跑来燕北,原因就更简单,他就俩在外的好兄弟,一个宇文玥一个燕洵,宇文玥那儿去不了,他就只能跑这儿来了。      “毕竟这是你的地盘,你能罩着我。”元嵩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元淳,“现在看,你是必须罩着我。”      元嵩意味深长,燕洵头痛万分。      大舅哥惹不起啊。      而当元嵩看到萧玉的时候,他不负众望的瞬间小白,跑到了萧玉面前抓起她的手,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萧玉泪奔,元淳吐血。      “神仙姐姐,我们私奔吧!”      很多年以后,元淳看着元嵩府里到处乱跑乱跳的孩子还有和孩子一起乱跑乱跳的元嵩,一边感叹一边问萧玉,你当时哭什么啊?      萧玉一边绣着手里的小孩鞋子,一边摸了摸肚里的孩子,抬眼对着元淳笑了笑,转头看向元嵩,眼里柔情百转。      她是在阴谋和鲜血里长大的人,她在乎每一个人靠近她的目的和途径。但有这么一个人,他不在乎你的不告而别,不在乎你的行踪诡秘,不在乎你的过往种种,他爱你就只是爱你,什么都不顾的爱你。这种爱,或许很幼稚,但是很纯粹,她需要这种纯粹的爱,简直发了狂。      但是现在的萧玉看着面前少年意气的元嵩却也只能一点一点收回了手,带着眼泪说出她苦苦躲避的真相。      “大梁公主萧玉幸会十三皇子。”      元嵩愣了愣,呆呆的回道:“……萧玉?秘府尊者,萧玉?”      “呦,哥哥你还知道秘府呢。”      元淳在一旁漠不关心的抛了句风凉话,燕洵看看满脸是泪的萧玉,又看了看呆若木鸡的元嵩,叹了口气,把元淳拉走了。      “少给人家添不痛快了,姑奶奶。”       91-96      91.      人心难测。      活的越久,越容易看透别人的目的,却也越加深了这个想法,所谓爱恨,所谓纠缠,所谓宽恕与救赎,一念之间,却不知经过了多少弯弯绕绕。      元淳行医半生,晚上总是睡不好,每次醒来看着窗外黝黑天空,都想起自己的父皇母妃,父皇是爱母妃的,他给了母妃后宫高权,给了母妃数年荣宠,却也给了她一杯毒酒,了断一生;父皇也是爱自己的,她是大魏最受宠的公主,多少次胡闹理直气壮都只是因为有着父皇的容忍庇护,可就在某一个,砰的一声,她就只剩下一个棋子的功效,再无其他。      元淳曾经不明白这一切,她曾经以为这世上非黑即白,人心要么善要么恶,她曾经深深地恨过她的父皇,恨过燕洵,恨过楚乔,恨过所有那些与她不同阵营的人。但是也是在某一刻,她在潮湿的清晨醒来,带着所有的爱恨踏入她捏住她心脏的男人所在的地方,然后埋葬了那些纠缠,心如死灰的走到阳光临幸下的滚滚红尘中,那时候她已经不恨什么人了。因为她突然发现,这世间并没有那么值得在乎。      或许是因为这样,在收到消息,大魏将元淳公主遇害一事推给青海,并决定在十三皇子与大梁公主完婚后立刻联合大梁发兵攻打青海时,元淳才能淡然的饮一杯茶,假装看不到元嵩面对这个消息时震惊的表情。      “淳儿,你还喝的下茶去吗?”   “这有什么喝不下去的?本就是避无可避的事情。”   “你倒是坦然。”      元淳轻笑起来:“父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儿女间的争斗他乐见其成,斗的越凶,他越余下气力去整治那些冒犯了他的人。”      “可是――”      元嵩瞪大了眼睛要反驳元淳,元淳不愿再听,走到窗前合上了窗。      “为帝者,重在均字。我被放弃,不见得是件坏事,三皇兄赢一场,父皇必定会再送我们一场。他让哥哥你成为大梁的东床佳婿,未免不是对我们的补偿。”      “哥哥,如今已到关键之时,不是可以任性的时候。你还是快些回去迎娶大梁公主,协助七皇兄吧。”      “……那你怎么办?”      半响,元嵩才闷闷地问出这么一句。      “我?”元淳转过身,斜倚在窗台上,慵懒地笑了笑,“哥哥不必担心我,淳儿正想着法偷懒呢。”      偷懒自然是偷不了多少的,楚乔已经连着给元淳写了几天的信,每封信里都在抱怨萧策。      “公主,你简直难以想象这萧策有多烦人,我每天看见他的脸,第一件事情就是想暴打他一顿,简直受不了。”      元淳看着楚乔的这些抱怨,想了想之前萧策折腾自己的事情,再想想上一世萧策在大魏是如何的被收拾,不由得会心一笑,提笔写了回信。      “星儿,随心而动吧。”      受不了萧策的人,倒也不止楚乔一个,就连宇文玥在写给燕洵商量事情的时候,也有意无意的提了几句,颇有想把萧策直接处决的感觉。      “不过说实在的,”元淳坐在小桌子旁砸着草药,“萧策这是被宇文玥扣下了吧?他也是够倒霉的。可是,他为什么要在那种时候去青海呢?”      燕洵细心的择着草药,心不在焉的回答:“萧策哪有过按照常理出牌的时候。不过大梁那边萧策的确是瞒着的,现在被扣住了,大梁那边还不知道,只以为他又寻花问柳去了。等他父皇知道了,怕是会宰了他。”      “我觉得不至于,他父皇多疼萧策啊,毕竟是心上人的孩子呢。诶,燕洵,你上一世也和楚乔的孩子见过几面吧,怎么样,是不是心情复杂?让我猜猜,一定是那种求而不得的怨恨还夹杂着几分莫名其妙的怜惜吧?”      “你见过元嵩的孩子吗?最大的那个。”   “见过啊,怎么了?”   “人家都说,外甥像姑姑。我看到他的时候,就在想,你说他是不是也是大晚上的睡觉能从床上睡到地上去?”      燕洵终于抬起了头,挑着眉看元淳,元淳张张嘴,却罕见的回不了话,气哼哼的瞪了燕洵一眼,目光落到草药上,开口训道:“你怎么择的药?笨死了!”      说罢,就从燕洵手里把药抢了过来,端着往屋里走,燕洵冲着元淳身影喊了一句,元淳回过身臭着脸问干嘛。      “我明天动身去青海。”   “哦。”   “你就别去了。”      元淳这下收敛了神情,认真起来:“为什么?”      “军队随时都会去青海,你在那里还是不够安全。”   “那是我的事情。”      “青海那边有我和宇文玥他们就够了。”燕洵站起身走到元淳面前,“你不用担心。”      元淳眯着眼看燕洵,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燕洵,我说了,那是我的事情,谁都不要多管。”      92.      “水亨是个好名字啊。”      萧策看着桌子对面一身素净衣衫的元淳,丝毫没有表现出被欺瞒的愤怒,依旧笑的风骚。      “多谢太子夸奖。太子今日打扮很是新奇啊,这右眼乌青,莫不是什么新的潮流趋势?”      “咳。”楚乔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的对二人说话,“你们先聊,我……出去巡逻。”      元淳看着楚乔离开,举起茶壶帮萧策倒了一杯茶,“大魏大梁和青海开战在即,太子为何还要呆在这青海呢?”      “你看你,我为什么呆在这儿你还不明白吗?拐着弯的嘲笑我。其实我当初来的时候,还没宣战呢,现在把我当间谍一样看着。此非待客之道啊。”      “那太子为什么要来青海呢?”   “我一开始是来找萧玉的。”      “找萧玉?找萧玉为什么要来――”元淳疑惑起来,却又猛地想起之前燕洵跟她提过的萧玉和宇文玥的一段往事,“哦。你以为萧玉和宇文玥是朋友,她来投奔他?”      “诶,这事儿你也知道啊?”萧策支起下巴,“你还真是一切尽在掌握。与你相比,本太子真是差太远了。”      “此话怎讲啊。”      “行了,元淳,你就别在这儿装糊涂了。如果说一开始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了现在,我也该明白了。你跟燕洵是一伙的,那一次的刺杀,是你们安排的。有两个目的,一个是破坏元彻同大魏皇室的关系,刺激他去争夺皇位,一个是让我欠了楚乔的人情,来帮宇文玥把他的外祖父和所剩财物运出城,以绝后顾之忧。之前大梁安插在大魏的谍者,我也查出来了,你跟燕洵都没少下手。你要保燕北,要保宇文家,还要把自己的父皇从这帝位上拖下来。元淳公主,是萧策小瞧你了。”      元淳忍不住笑了出来,“太子果然聪明过人。不知太子是何时想通这一切的呢?”      “在见到楚乔陪在宇文玥身边的时候,一切就昭然若揭了。”萧策似笑非笑,“元淳,我实在不喜欢别人把我当棋子用。”      “那就不当棋子。”元淳浅笑吟吟。      “哦?”   “当同盟。”   “公主何意?”      “大战在即,未免生灵涂炭。”元淳啜了一口茶,“像太子这样心善的人,一定不忍心。更何况,这青海和燕北本与大梁没什么关系,大梁何苦浪费人力物力。换句话说,大战过后还在休养生息的大梁难道就不惧怕拔掉了两颗钉子的大魏翻脸不认人吗?”      “原来公主是在做说客,只是可惜了,我可左右不了我父皇的决定。”      元淳微微一笑,“太子不需做太多事情,只要按我说的做即可。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萧策脸上早已是冰冷一片,对着始终笑着的元淳估摸了许久,才开口要求,“我要立刻回大梁。”      “没问题。”      93.      燕洵大体能猜出元淳和萧策大概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但究竟是什么协议,直到看着萧策的马车消失在远方,他也琢磨不透。而元淳到了青海后的脾气好了许多,日日与楚乔呆在一起,跟着她去巡逻、练兵,凑在一起说些女儿家之间的悄悄话。      燕洵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是模模糊糊觉得,元淳不应该是一个这样安分的人。      她自小不安分,跟着他和元嵩四处大呼小叫、为非作歹,一真闯了什么祸就躲到他们背后,软软糯糯的喊燕洵哥哥,一副委屈的样子,可一扭头,却又在背后扮起了鬼脸。      那一次元淳在司衣坊贪玩,不小心毁了魏皇新宠的一个贵人的羽裳舞衣。元淳一下子慌了神,一溜小跑跑到了他的世子府,喝着他的茶左右而言他,直到宫里的人来了世子府,她才瘪着嘴说了实话。      燕洵简直要被她气晕,可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却又发不出火气,只好硬着头皮拉着她进宫认错,顺便把错揽到了自己身上。      那一次的处罚是什么来着?燕洵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最后元淳拎着一盒子点心来找他,好言好语地哄着他把那一盒子点心都消灭掉。      “好啦,燕洵哥哥,你吃了我亲手做的糕点,就不准再生我的气啦。”      燕洵没理她,主要是没空,他正忙着灌水,那糕点太咸,他简直佩服能吃完一盒的自己,一定是能成大事的人。      后来他成了大事,吃了很多美味的糕点,却始终觉得味如嚼蜡。直到有一天楚乔下了厨,给他端来一碟点心。楚乔看着他吃下去,有些忐忑的问怎么样,会不会太咸。      他安静地吃完,抬头冲着楚乔笑:“不会,不会很咸。”      毕竟更咸的点心我也是吃过的,只是再想起来,怎么觉得好像是甜的呢?      燕洵回忆起来的时候天色正将近黄昏,屋外天空艳红如血,元淳还是在他的屋外砸草药,燕洵听着那一声一声,竟觉得安心,就伴着那声音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宇文玥在他的房里皱着眉头敲桌子。      他懒懒的起身,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事让宇文将军如此心神不宁,宇文玥就看了过来。      “燕洵,有消息从大梁那边放出来,说大魏误会了青海,元淳公主实是为青海所救,而青海正准备护送元淳公主回大魏。还有,元淳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大魏。”      94.      燕洵倚在门边看着有条不紊收拾东西的元淳,忽的笑出了声。      元淳收拾东西的背影顿了一下,却是头也不回地跟他说话。      “你笑什么。”      燕洵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明明自己现在应该是笑不出来的啊,可脸上的笑容还是越来越大。      “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会安分呢。”      元淳没理他,转身去整理床铺。燕洵带着笑轻飘飘地问她。      “你回大魏做什么呢?你不怕你三哥把你干的事抖出来吗?”   “他又没证据。”   “你把你父皇收拾宇文玥的借口给毁了,你不怕你父皇收拾你吗?”   “他又不敢明面来。”   “淳儿,你别回去了。”      燕洵终于收了笑,垂下了眼睛盯着地面:“你别回去了。我娶你好不好?你别回去了。”      元淳终于停下了收拾东西的动作,她侧着身站在那里,屋外已是繁星点点,屋内烛火摇晃,她的影子也在床帐上摇摇晃晃,只是她本人却站的笔直而冷漠。      “我回去,是为了阻止大战的开始,为了阻止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      “你回去,是为了阻止战争。”燕洵嘴角勾起了笑,话语带上了讽刺的意味,“那若是阻止不了呢?”      元淳没有说话,依旧沉默地站在那里,盯着花纹繁复的床帐,好像什么都听不见的样子。燕洵觉得心头有一股怒火泛起,他哑着嗓子问元淳。      “若是战争阻止不了,你便要站在那里,同你的父皇和兄长,一起来对付我们吗?”      “你们,”元淳终于有了反应,她嘲讽地笑,“是啊,你们。从始至终都是我,和你们。”      燕洵朝前踏了一步,“这些日子,你在楚乔那里知道了多少青海的事情,你就这样利用她对你的信任?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搅进这些事情里,你为什么会选择那个根本不在乎你的父皇。”      “我不是为了他!”元淳转过身来对着燕洵,神色坚定,“我是为了大魏。我早就和你说过了,燕洵。我是永远不会放弃我的国家的。”      “那我呢?你就可以这样放弃我吗?”   “你不也是一样吗?你也可以十分轻易地放弃我啊。”   “那是以前!元淳,难道这些日子里我做的一切,你都无动于衷吗?你难道没有心吗?”      “呵。”元淳笑了出来,笑的越来越大声,笑的整个身子都站立不稳只能扶住床柱来支撑自己:“心,我的心?燕洵,你是在问我有没有心吗?那我必须要诚实地告诉你,我曾经有心。”      元淳笑的满脸是泪,声音嘶哑。      “但是,就算是重活一世,人也只有一颗心啊。”      “而我的那颗心,早在看着你和她在漫天火光中携手冲出长安的时候――”      元淳把不住颤抖的双手举到胸前,好像是在捧着她万分珍视的东西。      “碎掉了。”      95.      燕洵和元淳陷入了冷战,旁人俱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元淳和燕洵在夜晚大吵了一架,燕洵摔门而去,别人闯进屋的时候只看到元淳一个人跪坐在地上,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然后两人就陷入了冷战,元淳每日安静地收拾要回大魏的东西,偶尔说笑,眼底却不见笑意。燕洵每日沉着脸与宇文玥、楚乔商量事情,再不往元淳院子方向走半步,同时开始了自己的绝食生活。      元淳收拾了两天的东西,燕洵绝了两天的食,整个人消瘦下去却又以一种阴沉的怒火支撑着自己。      元淳要走的前一天晚上,楚乔实在看不下去,端着餐盘去了燕洵屋里,然后又端着餐盘去了元淳屋里。      “公主,你劝劝燕洵吧。人是铁饭是钢,他不吃饭,身体怎么受得了呢?”   “没事的,饿得狠了,自然就会吃了。”      “这是什么话。”楚乔瞪大了眼睛,又苦口婆心地劝,“我知道你们闹了点不愉快,可也不能老这么赌气呀――”      “是真的。”元淳合上书,对着楚乔坦然的笑,“我有一个朋友,有段时间心情不好,也不肯吃饭。饿了有五六天吧,有一天她突然觉得很饿,就又开始吃东西了。”      楚乔愣了愣,看了看餐盘里的菜,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      元淳看着楚乔关上房间的门,就又低下头看书,看着看着,眼前就模糊了起来,元淳眨眨眼,眼泪一滴一滴掉到了书上,晕开了一片一片的墨迹。      元淳对着那些水痕自嘲的笑,原来自己终是狠不下心。最后起身去厨房熬了一锅清粥,端到了燕洵房门外,放到地上,又敲了敲门。      “燕洵,过往种种均似云烟,早已消散不再。你我之间,实在不必闹到如此难看。”      元淳说完便转身走了,她不想听到燕洵的回答,她这一世说了很多假话,很多半真半假的话,但刚刚的话,她字字真心。      96.      元淳离开青海的时候,燕洵也混在了护送她的队伍中。      阿精本劝过他不必如此。      “那些护卫一定会保护好公主的。”   “我不放心。”      阿精有些疑惑,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但燕洵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他不放心,实在不放心。今世的宇文家便如同上一世的燕北,那些人会做什么,他想都不敢想。      燕洵想起上一世自己在一次与元嵩的见面后发的大火,他找了一个莫须有的缘由,重重的罚了阿精,有大胆的人上书劝诫,燕洵不客气,帮忙说话的人统统一并罚了。      百官知道他手段残忍,却也没想到那些手段也会用在自己人身上,于是一时之间人人自危,阿精和几个为人耿直的官眼看着要小命不保。      直到楚乔写了一封信给燕洵,燕洵读完,在殿里大发雷霆。跪在殿外的大监、奴婢都跪的瑟瑟发抖,连当时最得燕洵宠爱的想要去安抚燕洵的妃子都被燕洵怒斥,降了位分。      在燕洵发完火以后,有奴婢进殿收拾,一边收拾一边胆战心惊。墙上尽是砍痕,碎了一地的名贵瓷器的碎片,燕洵坐在主位上捏着信,沉默不语。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燕洵不知从哪儿捉来的白兔抖着白净蓬松的毛四处乱窜。      那天过后,燕洵赦免了阿精和那几个大人。阿精前来谢恩的时候,燕洵只问了一句话,知道为什么吗?      阿精跪下磕头,点头。      燕洵极累地摆摆手让他退下。      楚乔在信里嘲笑他,说当初她被程鸢欺负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生气。      “你对我果然不够真心。我真是看透你了。”      燕洵哑然失笑,你那么厉害,哪儿需要我护着。      然而再看到下一句的时候,他再笑不出来。      “燕洵,你究竟是在生谁的气?你究竟是想折磨谁?算了吧,过去的事情,何必再为难自己身边旧人呢。”      我恨自己,恨自己不够谨慎,恨自己太相信别人。阿楚,我没办法让自己放下那些事情,那好难。我从小疼着护着的女孩儿,被我给毁了。      ――――――――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萧玉番外      我不喜欢燕北,从不喜欢。      燕北的风,燕北的云,燕北的人和物,我统统都不喜欢。      但其实,也没有人在乎我喜不喜欢。      我从大梁出嫁时,没什么人嘱咐我,萧策倒是假惺惺地要我保重,说什么若是受了欺负,就回大梁来,他会照顾我。      他要做戏,我就陪他做戏,反正都做了这么多年,我就也笑着应他,演一出姐弟情深的戏码。      他脸上神情变幻,好像想再说什么,却还只是叹了口气,我懒得再理他,转身朝着花轿走,不管自己走上的是一条什么路。      嫁给燕洵,到底是好是坏呢?      我多年前是见过燕洵的,那时他满门被灭,寄人篱下,忍辱偷生,满心都是报仇雪恨。      我找他谈合作,看到他看着我的眼神里一片冰冷不屑,我是无所谓的,我做的事情,我拥有的身份,本来就不是什么会被人崇敬的事情。      不过他这副样子,倒是让我觉得有些期待,若是他知道,他的父母被杀,族人被屠都有我这个他瞧不起的人出的力,会是什么表情呢?      你视为泥土的东西,却颠覆了你的人生,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我坐在花轿上晕晕沉沉的这么想着,努力忽视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情,努力忽视,若是燕洵发现,我会立刻死去,而我的父皇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这个事实。      其实我也知道我对我父皇来说算什么。      我母后不讨喜,虽然是我父皇的原配,却总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到最后都吵出了一套模式。      模式的标准结尾是我父皇拂袖而去,随便去哪一个妃子的殿里,我母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丝毫没有一国之母的样子,而我的任务,就是在这个时候跑进殿里,钻进我母后的怀抱,陪着她一起哭。      我十岁的时候实在是厌倦了这一切,我厌恶我父皇的无情,反感母后的疯狂,连带着这整个皇宫,都让我感到恶心。      那天他们又一次大吵,我看着父皇气冲冲的离开,我却没有走进我母后的殿里,我一步一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母后的下人朝我跑过来想带我进去,我挣开他,朝外跑去。      我跑了很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那里也是个宫殿,也很华丽,我走到门口,往里探头,看到我的父皇对着另一个女人笑。      我认识那个女人,她是萧策的母妃。      父皇爱她爱到痴,宫里传言,父皇是杀了她原先的丈夫把她娶进宫里来的,这是有多喜欢啊。      我把头收回去,一转身正好看见穿着一身红衣的萧策。      他还小,呆愣愣的看着我跟我说话,他说。      “你宫里出事了。”      我的心狂跳起来,我推开他,疯狂地往宫里跑去,正跑着,看着一堆奴仆也朝着这边跑来,有眼尖地看到我,开始大叫。      “长公主,那是长公主,长公主在那里!”      我避开想要抓住我的人,依旧疯狂地朝着我母后的宫殿跑。      那些人于是分了两拨,一拨继续去找我父皇,还有一拨跟在我身后,一边哭一边叫我停下来。      我哪里停的下来?      等跑到了我母后的宫门口,听到下人一阵一阵的抽泣声,我终于停了下来,连带着心,好像都停住了。      我母后的家族逐渐没落,我是独女,没有兄弟姐妹,母后为人嚣张,也没什么朋友,我一个人在宫里,可谓是处境艰难。      那天陪在母后身边很久的连娘抱着我在昏暗的宫殿里发呆,直到蜡烛燃完,天开始雾蒙蒙的发亮,她才一把把我拽起来,给我洗漱,给我穿衣打扮。      最后她带着我去见了一个人,那个人仔细的审视我,我害怕,却要装出不怕的样子,就像我母后,她每次跟父皇吵架都难过的要命,却假装一点也不难过,直到他走了,才开始崩溃。      那个人看着我站的直挺挺的样子,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带着我去见了父皇。      然后,我就成为了秘府的一员。      隐心和我说,刀尖弑血的日子过久了,便察觉不出这世间原本的味道了。      我对着他笑,转身回宫去写给月兄的信。      我活不到光明中,那让小煜活在光明里,倒也挺好的。      我的心好像又开始跳动了,虽然还只是一点一点的,可是有热热的东西流过,暖了我的五脏六腑。      后来去了大魏,我看着那个大魏公主对着燕北质子眉目含情芳心暗许,只觉得她真是愚蠢,竟然会看不出那个男子对她根本就没有一丁点情意。      听闻她的母妃魏贵妃长袖善舞,甚是得宠,怎么生出的孩子一个个都和傻子一样?      我在心里嘲笑她,看着那个叫星儿的婢女夺走燕北质子的目光,而她,眉目间一点点的悲伤积攒起来,全都变成求而不得的笑话。      而我步步为营,搅弄风云,事情一件一件的成功,终于得到了父皇的另眼相看,我开心,却还有让我更开心的。      月兄是宇文玥,那个谍纸天眼的掌门人,而我,是秘府的尊者,我与他,原是同路中人。      去见他的那个晚上,我听到我的心又开始狂跳,我有些不安,却还是努力的笑着,求一个答案。      他神情淡漠,话语轻轻,原来我的这一场也不过是一次妄念。      心又停了,我看着他走,明白了元淳对楚乔的恨意从何而来,我也恨,或许,比她更恨。      我本来想楚乔死的,却被萧策一次次的拦了下来,我问他想干嘛,他倒是简单,一句话,大梁不准对楚乔下手。      我看着他面上不羁眼里认真的样子,不由得想啐他一口,一个个的,都鬼迷心窍了。      不过我懒得收拾他,他母妃看着他的眼光,我再熟悉不过了,杀意往往一瞬之间,我才不想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嫁给燕洵,其实也没那么糟糕,他经历了的事情怕是太多,导致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跟我互相嘲讽或者真心以待,他与我,不过是你防我我防你的合作关系,这让我自在了许多。      在燕北的日子很无聊,萧策把秘府大权从我手里一点点夺走,大梁的事我再没法管,我跟燕洵又已经成了一损俱损的夫妻,我也不能再算计他,我就这样无聊着,看着他为了秀丽王楚乔肝肠欲断。      真可怜,我有时看着他独自一人站在院里的萧瑟身影,就会这样想,亲人一个都不在了,几个好兄弟都反目成仇了,最深爱的女子形同陌路,这世间到底也只剩下他一个人苦苦挣扎。      对了,那个大魏公主呢?      我在脑海中苦苦思索着,只想起她叫元淳,谐音一个蠢,很是符合她的气质。      她人去哪儿了?      我越发的好奇,终于觉得燕北的日子可以有点好玩的事情做,于是派了人去查,查来查去,没查到元淳,却把燕洵查到了我宫里来。      一开始我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怎么也想不到他是为了什么来的,直到他轻描淡写的让我守好本分,我才恍然大悟,啊,原来是为了故人啊。      其实我不怕燕洵,但我之前过的有点累,现在想好好休息,免得哪一天死在他手下还遗憾自己没过几天舒坦日子。      后来,我生下了端儿,他攻下了长安,我们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从燕北往长安走,去见他。去的路上遇见了以前的那个傻瓜皇子,好像叫元嵩还是什么来着。      他穿的很单薄,站在风中摇摇欲坠,那个空荡荡的衣袖有点刺眼,端儿指着他的胳膊喊,他倒也没生气,还笑了笑,让身边的人送了一盒小点心过来给端儿,我当然没敢让端儿吃,转头就都给倒了。      后来再没见过他,只知道他娶妻生子的时候,燕洵都派人送了礼过去,他却没收,又都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燕洵也不恼,让下人把东西好好的收起来,便没了下文。      我不喜欢燕北,自然也不喜欢长安,其实我哪里都不喜欢,但是虽然不喜欢,却还是要活着,以前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着,但是有了端儿,我便想为他活着。      我想当个好母亲,虽然我不是个好人。      我曾经很害怕自己会把日子过成像母后一样,整日与丈夫争吵,让别人瞧不起,还要惹子女厌恶。      不过后来我发现自己真是多想了,因为我根本没和燕洵吵过架,我们连最后的理应充满了恨意的对话都冷静淡定的不得了。      连娘常常担忧的看着我,她问我,皇上去了程贵妃宫里,你不气吗?      我摇头,不气啊。      她又问,皇上把边疆进贡的珍宝送到了安贵人那里,你不急吗?      我耸肩,不急啊。      后来连娘明白了我的心思,便懒得再问我,说任由我自生自灭吧。      我笑,什么自生自灭,我还有端儿呢。      每次家宴,我看着那帮女人为了燕洵争风吃醋,是觉得挺可笑的,他的心根本就不在这宫里,你怎么争的来?      再说了,燕洵那样的人精,她们使得那些幼稚的小手段,他看的明明白白,他的后宫里都是些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他真是一个会被美色遮了眼的男人,恐怕想当年还在长安做质子的时候就被元淳给攻下了。      我这样想着,扫了一遍这一屋子的美人,再想想当年元淳的明丽美艳,啧啧啧,这帮女人啊,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我斜了眼去看高位上似笑非笑的燕洵,继续感叹,诶呀,长的这么好看,难怪元淳、楚乔还有这些女人都这么喜欢,不过可惜了,是个薄情人啊,只是元淳看不透他的薄情,所以万劫不复了,不知道这满殿的女子,谁是下一个元淳。      其实吧,我挺讨厌燕洵的,我总觉得他很像我父皇,所有的温度都给了一个人,别人冻死了他都不管。      但是端儿喜欢他,像看天神一样看着他,每次说起他,话里的喜悦都要溢出来。      我看着端儿喜不自胜的样子,一时不知道是好是坏,像燕洵这样的人,值得付出真心吗?      看看元淳就知道答案了,不值得。      后来有一天,端儿神神秘秘的说要带着我去一个秘密基地,我有点好奇,就也支开下人,跟着他去。      那是一个很隐秘的小花园,去的路很绕,七拐八拐才拐到了,若不是我曾经做过谍者,恐怕还真记不住路。      我看着端儿在小花园里撒野,心情也轻松起来,找了个地方坐下,随意打量着小花园。      草地上没有杂草,池塘里没有枯叶,花和树,还有池塘里的鱼都活的好好的。      有人在打理这里。      是谁呢?      我觉得有些不安,起身想要叫端儿走,却看到端儿跌倒在一块假山旁边。      我慌忙的跑过去把他扶起来,反复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然后端儿指着假山说,母后,有字诶。      我听了他的话转头去看,看到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四个字。      燕洵,元淳。      字刻的不高,只比端儿高一点,或许是元淳小时候刻在这里的。      我沉默着拉着端儿走,不去理会他叫嚷着那是不是父皇的名字,只严肃的告诉他,以后不准再来,这件事也不准告诉任何人。      那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最后终于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却做了一个让我心思不宁的梦,梦里有元淳,还是我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娇俏的小公主撇着个嘴生闷气,站在湖边左顾右盼的看,也不知在等谁,也不知她等到了没有。      我醒了以后只觉得胸闷,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去一次那个小花园,于是天黑月高,我换上一身夜行衣,偷偷摸摸的往那儿走。      我走到院子门口,发现里面竟然有光亮,我心里有了一个猜测,轻手轻脚地爬到了墙上往里看。      燕洵一个人打着灯笼站在院里,一会儿往池塘里撒鱼食,一会儿拿着小铲子在地上铲杂草。      我看着他这么忙活来忙活去,忙到最后,他提着灯笼一步步走到假山那里,站在那里停了好久,然后蹲下了身,伸出手去慢慢的抚上假山。      我瞪大了眼睛,赶紧从墙上下来往自己的宫殿走,动作匆忙慌乱,好像做贼一般。      那不是元淳刻的,或者说,那不是元淳一个人刻的。      那也不是元淳的秘密基地,应该说,那是元淳和燕洵的秘密基地。      我一边走一边莫名觉得难过,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心里有个地方一钝一钝的疼,终于走到门口,我抬头看天边的那一丝丝亮光,尽是不甘。      无论是论出身,还是论学识,又或是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我都不输于她,可凭什么,凭什么她有父母和兄长的疼爱,凭什么她可以在万人的宠爱里不喑世事,凭什么有那么一个人哪怕是隔着那么深刻的国仇家恨铭心之痛,还愿意为她处处思虑,刻刻留情。      我以前总觉得燕北苦寒,可如今呆在这一砖一瓦都标着元淳二字的长安,才突然发现有些寒意是从心脏开始蔓延。      那晚过后,我对着燕洵的态度温柔了许多,燕洵或许也能察觉到,常常在我流露出从前不曾有过的善意时,眼睛里闪过几丝疑惑。      我对自己说,这是为了端儿,为了端儿能讨他的喜欢,能在这燕国挣下一分天地。      后来有一天,我带着端儿在宫里闲逛的时候遇上了他,他还是一个人坐在一个小亭子里,就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      端儿看着他,兴奋地往那儿跑,我拦都拦不住,他倒也没在意,把端儿抱到了腿上。      我走到他对面想要坐下,却看到他的眉头皱了皱,于是我从善如流地坐到了另一边,把他对面的位置留出来,虽然也不知道是留给谁的。      他看着几个下人带着端儿玩,眉目间难得的流露出几分温柔,我在一旁打量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明明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可对他来说,我却始终是个外人,如今与他好似平凡夫妻一样坐在一起看着孩子玩耍,或许是有些不伦不类。      我胡思乱想着,却听到他说他觉得端儿很像一个人。      “像谁?”   “一个故人。”      燕洵转过头看我,嘴角噙了笑意,说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单纯很善良,最讨厌的就是勾心斗角争来争去。      “幼时的他也像端儿一样,不理那些弯弯绕绕,每天就是乐呵呵的到处跑。”   “是吗?他的母亲想必是个很脱俗的人。”   “所以我说他像端儿。”      我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仔细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那人有一个像我一样的母亲,而我跟脱俗不沾关系,也就是说我俗气。      我干笑了两声,表面的恭维一下燕洵的幽默,可燕洵却来了劲。      “你们若是认识就好了,你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相处起来一定会很有意思。”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若是我真遇到这样的人,我才不想跟他深交,难不成要我看他如何光明磊落,然后不停的进行自我批判吗?      不过这话我没说出来,我是什么样的人燕洵也清楚,不用我使劲儿强调。      我本来觉得生活就这样过下去也还可以,我可以和燕洵始终客客气气的,然后看着端儿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那我应该就可以完成做一个好母亲这个任务了。      但是后来,连娘逝世了。      我那天早上带着端儿去了猎场,还在跟她说会帮她打几只狐狸回来给她做件皮袄,结果晚上回来时,就看到她躺在床上冰冷的样子。      我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苍白的面孔,觉得这一切都没意思透了。      后来那些天我都一个人呆在小亭子里发呆,我很想大梁,长安不是我的家,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一石,连同天上的云和飞过的鸟,都不是我的。      我想回大梁,那里哪一个宫里的那一块青砖被我用小木棍扣过,那里哪一座池塘边有我埋下的一袋桃核,我都清清楚楚,不像这里,让我陌生又害怕。      上天没有让我等很久,燕洵抓到了大梁的谍者,把我曾经做过的事抖得干干净净。      那晚,燕洵召我去他宫里,我安静的梳洗打扮,给了端儿最后一个拥抱,然后挺直了身板,一步步地走向那条路。      “是你做的?”   “是。”   “你知道该怎么办。”   “别为难端儿。”   “我不会。”      我看着大监手上托盘的那一杯毒酒,冷静地拿起来,准备喝的时候,突然想要和燕洵吵一架。      “燕洵,你知道元淳的母妃是怎么死的吗?”      燕洵看着我没有说话。      “你跟魏皇真是越来越像,不知元淳会是什么心情。”      我笑着饮下酒,没有忽略燕洵皱起的眉头。      燕洵以为自己只爱楚乔,世人也都以为他只爱楚乔,但大概只有我知道,冷血无情的燕皇在这处处存着元淳痕迹的长安宫殿里,是如何的一日一日追忆,一日一日后悔。      人啊,有着漫长的一生,你以为一切的悲伤苦痛欢欣快乐都会在流年中消散如烟,却不知道那些记忆,总会在晨起晚歇,一人独坐时点点滴滴缠上心头。      有些事情,隔的越久,就越想念。      □□的药效不快,足够我回到殿里在床榻上躺好。      昏暗的宫殿,冰冷的床榻,这一切都像极了我十岁那年的黄昏。      我看着头顶床帐的花纹,意识渐渐的涣散,这一生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我有点难过,我这一生,到底在做什么呐?      连娘在很久以前和我说,有些东西不要碰,不碰就不会留恋,不留恋就不会想念,不想念就不会受伤。      这些年来,我都恪守着这个原则,可现在想想,好像也不是这样的。      那些东西,即使不能拥有,曾靠近过,存个念想,也是好的。      ――――――      写萧玉的番外主要是因为在上一世,萧玉应该是这些人里离最后的燕洵最近也最久的人了,想要从她的角度来看一看后来的燕洵回忆故人这一类的。      虽然萧玉挺讨人嫌的,离原型纳兰红叶远了去了,不过她也算是惨淡人生了。      其实写她和元嵩,主要是出于我的私心,元嵩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小天使啊,太适合去拯救苍生了哈哈哈,大家可以去听一下《浮木》哦。       97-104      97.      燕洵记得上一世时,是楚乔一个人护送着元嵩和元淳回了大魏。楚乔后来跟他提起这件事,说元淳一路都很安静,安静地吃饭,安静地休息,安静地坐在马车上,好像整个人都已经游离在这红尘之外。      那时的燕洵鬓边已经有了白发,和楚乔宇文玥也不再你死我活,而是可以大度的互相打招呼的关系。长年的征战让他腰腿酸痛,还有不时出现的随着时间增长越发严重的头痛,这些都让他意识到自己正在逐渐老去。燕洵之前听人说变得年老的话,幼时的事情会越来越清晰,可不知为什么,在他这儿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夜夜做梦,梦到九幽台上飞溅的鲜血,梦到朱雀街上猛烈的大火,梦到家人死不瞑目和百姓尸横遍野。这些梦有时伴着母亲在他耳边的呢喃,有时伴着百姓的哭嚎,还有的时候,是整夜整夜的元淳唤他燕洵哥哥的声音。      有一次最离谱,他做梦梦到昏暗的山洞,腐烂的枯草,脏水滴下和元嵩的鲜血混在一起,元淳被黑影包围着,声嘶力竭的哭喊,燕洵哥哥,燕洵哥哥,燕洵哥哥……      那一次燕洵从梦中惊醒后,连着三天再没敢上榻休息,用不下膳,睡不着觉,却还是以一股旺盛的怒火支撑着自己收拾了几个暗地里做小动作的大臣。      那一次后燕洵突然明白了元淳与他最后一面的时候说的话,有的人一生,一眼就能看见尽头。      他也看到了自己这一生的尽头,如此清楚又绝望的。原来当一个人能把万物尽收眼底之时,他就已经死了。      可是淳儿啊,如果我依旧能看清这一世,我希望到了尽头仍是与你一起。      98.      从青海到大魏,不长不短,三天的时间,可元淳却觉得这三天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她有许多事要做,人心难测,唯恐自己还没有回到大魏就已经突生变故。可是元淳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父皇兄长还没来的及搞事情,燕洵就自己蹦了出来,大摇大摆地进了大魏。      元淳不是不知道燕洵混在护送她的队伍里,他是为了什么她大概猜到却强迫自己装不知道。过去的事了,不必再提了。      他们一行人到了大魏边界上的时候,元嵩和三皇子已经带了人在那里等着。元淳掀开帘子看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的元嵩,想笑又想哭,好在走到了现在,弯弯绕绕中还是保住了哥哥你。      元淳正想下车,却看到面前伸来的一只要扶她下车的手。骨节修长,白净匀称,许多年前她的父皇曾经夸过这一双手是适合拉弓射箭的手。      元淳心中颤颤的抬头去看眼前的人,眉丰俊朗的人神色淡若的冲她笑,下一秒,就被蜂拥而来的官兵压倒在地。      元淳伸出去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她愣愣地看着被压在地上却还是抬头冲她笑的燕洵,满耳都是三皇子大叫逆贼和元嵩喊着住手还有那些官兵发出的嘈杂声音。这世间太吵,像极了许多年前她跪在朱雀街上去拉燕洵衣摆的时候,那些人说了什么她都听不清,只听到燕洵的一句:淳儿,你的厚爱我担不起了。正如同此刻,在这混乱的场景中,她也只看得见燕洵冲她露出的笑。      那笑又温暖又好看,是她小时候犯了错以后最想看到的笑容,是她后来寻寻觅觅一生却也再寻不到的笑容。      99.      元淳怎么想也想不通燕洵到底为什么要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前面,若是只有元嵩也就罢了,可那里还有一个三皇子啊,他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要让三皇子看到他,那难道不是在他的胸前挂了个牌子写着快来抓我吗?      燕洵的事情一出,大魏上下一时之间无人再关注元淳公主的事情,流传在民间的故事经过是元淳公主为人所害幸得青海所救,青海十分大方地把公主送了回来,却不曾想燕北逆贼混在了里面想对公主不利,好在被三皇子和十三皇子捕获关押了起来。      这下所有事情都被耽搁了,三皇子顾不上翻元淳的旧帐了,大魏和大梁的出兵计划暂缓了,原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大战也以一种奇异的平衡关系维持住了。      只是大牢里多了个嘴硬的燕北世子,宫殿里多了个心下难安的大魏公主。      元淳吃不下睡不好,却还要顾忌着魏皇的眼线每天都硬灌下去点。直到几天以后,大魏发出了招燕北的消息。      魏皇招安的消息发的很快,定北候回应的也很快。      魏皇表示你的小儿子在我手上,你现在回头认错,我就既往不咎。      定北候表示做你的梦去吧,事情闹到这地步了,老子懒得回头了。      定北候的回应让大魏许多人都大吃一惊,大家都表示这怎么可能呢,这还是燕世城吗?      只有元淳在一片疑惑和愤怒中满心绝望地跌坐在了殿里的垫子上,完了,燕洵对魏皇来说是一颗废棋了。      在这种绝望里,元淳想尽办法偷偷的去了大牢。      她要见见燕洵,她要知道燕洵到底想做什么,他是疯了,还是想在大魏搞鬼,她要问清楚。      元淳在去大牢的一路上都这样想着,燕洵是有所图谋,他肯定有脱身之计,元淳这样想了一路,才把自己不知为何不怎么受控制的眼泪憋了回去。然而却没有什么用,当元淳摘下兜帽看到靠着墙壁坐在干草上伤痕累累的燕洵,眼泪霎那间涌了出来,必须承认,那些阴谋诡计都是想见他的借口,她只是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燕洵慢慢转头望向安静流泪的元淳,微微笑了笑,问她怎么了,哭什么。      “燕洵,定北候不要你了。”   “哦,那你呢?”   “什么?”   “你要不要我?”   “燕洵,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元淳的眼泪越发汹涌,燕洵艰难的站起身,一点一点挪到元淳面前,隔着栏杆伸出手去擦元淳脸上的泪,擦着擦着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元淳挂着泪,不解的问他。      “呵,”燕洵费力地笑,“手脏,把你的脸都弄花了。”      元淳低下头看那双手已经红肿不堪满是泥污,便从袖子里掏出手帕递给燕洵,燕洵伸手接过,紧紧的攥在了手里。      元淳放低了声音:“父皇要杀你了。”      “嗯。”燕洵倚在栏杆上轻声应着。      元淳在泪眼婆娑里抬起头看燕洵,却只看到他的笑,元淳明白那笑里是什么,虽然她从未像现在这般希望自己不明白。      你说我不爱你,那我拿命来让你看我究竟爱不爱你,淳儿,我给你我的命,你这不愿欠人的性子,打算还我什么?      我能还你什么,燕洵哥哥,我也只能倾尽全力保你平安了。      100.      其实定北候一家人舍不得燕洵,白笙因为这件事哭了好几次,然而燕世城却出乎意料的坚决。      其实不能怪燕世城铁石心肠,毕竟这是燕洵自己选的路。      燕洵在准备护送元淳去大魏的时候,就已经和定北候联系过了。他要陪元淳去大魏,他要陪元淳留在大魏。      燕世城问他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燕洵却回的很简单,父亲您拥有可以为了对方不顾生死的感情,难道孩儿不值得拥有吗?      燕世城看着那封信,想起那些鲜活的少年时光,无力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他想不必再问燕洵这值不值得了,因为如果有人那样问他,他的答案也是一定的。这答案愚蠢得很,却包含了满腔热血和真情。      洵儿,这是你要走的路,我无力阻挡,但我是你的父亲,我曾经以一敌百,叱咤沙场,那我现在也可以为了你,出兵大魏,杀他个天翻地覆。      101.      天牢昏暗阴冷,燕洵倚靠着冰冷的墙壁坐在散发着腐臭味的干草上,心里莫名的淡然,毕竟这么些年,什么大风大浪也都见过了,说死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面对困境倒也说不出多少担心。      远处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缓慢却响亮,在安静阴森的天牢里格外的让人恐惧。      燕洵平静地抬头,看向披着兜帽仅带着大监和两名侍卫的魏皇。      “陛下,”燕洵喉咙干渴,声音嘶哑好似七十岁的老人,“怎么来这种地方。”      魏皇皱了皱眉,声音冰冷的开口:“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朕哪里去不得?”      “燕北,陛下可去不了燕北。”燕洵低笑起来,魏皇闭了闭眼,像是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你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陛下在说什么?”      燕洵被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本已虚弱无力的人也懒得再去做什么反抗,干脆顺着他们的意思被抵在墙上。      “你父亲联合青海发兵,你敢说你毫不知情?”魏皇靠近一步,目光凶狠声音阴沉。      两个把住燕洵的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侍卫抬起刀鞘狠狠地打在了燕洵的膝盖处。燕洵吃痛,狠狠地跌倒在地,那侍卫却不打算就此作罢,紧接着又踩了上去。燕洵咬住嘴唇,面色发白,冷汗不停地冒出来,半响,才勉力开口。      “燕洵知道多少,陛下心里清楚,不过是想找个由头发泄罢了。”燕洵嘲讽地扯开嘴角,“陛下这样的岁数,应该做不出来这种事才对。”      魏皇沉默了一会儿,抬抬手示意侍卫把燕洵拉起来,又沉默的走到了燕洵面前对他说话,声音低缓可怖。      “朕会一块一块的敲碎燕世城的骨头,然后,再拿你们的血拼成去燕北的路。”      102.      夜晚的月亮如同宝石,月光如瀑布倾泻而下照耀在宫殿之上,美轮美奂。元淳怔愣地望着天空,过往种种在脑子里好像皮影戏一样上演,搅的她心烦意乱。      元彻无声无息地走过来,站在元淳身边:“今晚的月色很好。”      “七哥离开长安的时候,月色也是这样的好吗?”   “可能是吧。时间有点久,我都记不清了。”   “七哥豁达,又有包容之心,实是难得。”   “淳儿,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们的――”   “古来要成大事者,不拘于小节,不拘于庸碌,更不能拘于愚善。”      元彻闻言看向面色沉静的元淳,叹了口气:“你说的我都明白。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也是不好受的。走到这一步,我们都是被逼于无奈。眼看着这大魏根基腐烂,眼看着这天下岌岌可危,何为忠,何为善,我们终究也没有太多的选择。”      元淳没有说话,看着元嵩从远处急急忙忙地走过来。      “父皇去了天牢。”元嵩刚刚站定就开了口,满脸头痛的样子,“燕洵已经连着受了几天的刑,今天父皇走了以后,他连站都站不起来。再这样下去,他怕是真要死在天牢里了。”      元彻叹了一口气:“燕北和青海联合发兵,大梁又装傻不肯发兵援助,父皇现在心急气燥,我们又哪能劝得了他呢。”      “只要七哥登上皇位就可以了。”元淳淡漠的开口。      元嵩和元彻都看向元淳,而元淳依旧望着熠熠发光的月亮,平静的语气宛如一潭没有生气的死水。      “只要七哥登上皇位,那一切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因为我们都已经无路可走了。      103.      时间转瞬而逝,燕北和青海的军队转眼已经到了大魏的边境,三皇子认为这是个绝好的立功机会,自发请命带兵去和两军对峙。魏皇本想将七皇子也派去,却不曾想七皇子突患重病,只能留在长安休养。      夜晚的宫殿宁静却暗藏杀机,元淳端着药站在魏皇寝殿的门前,无视了被堵住嘴又被人按住正努力挣扎的大监,垂眸望着手里的的汤药出神,过了许久,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父皇。”      “淳儿?”魏皇坐在龙床上,有些惊讶地看着面色平静的元淳,“朕以为你近来身体不好。”      “是有些不好,或许是忧思过重。”      “忧思过重……”魏皇轻声重复了一遍,抬头朝门外望了望,眉眼间开始显露出疲惫之色,朝着元淳挥了挥手,“淳儿,来,过来陪父皇坐一坐。”      元淳沉默的走到床边,把那一碗漆黑的汤药放下,又走到魏皇身边乖巧的坐下。      魏皇沉默的看着宫门,元淳沉默的盯着脚尖,在这种诡异的沉默里过了许久,魏皇才开口说道:“淳儿脖子上带的是什么?”      元淳伸出手,缓缓地把那一朵木刻玫瑰从衣领里拽出来,声音平静柔和:“是别人送的,木刻的玫瑰。”      “朕记得,很久以前,也有人雕了那些木头、那些玉石,去哄别人开心。现在想起来,真是恍若隔世啊。”   “原来父皇也还记得过往的那些情谊吗?”   “人生那么复杂,所谓的情谊能占几分。淳儿,你就是把情谊看的太重,才会干出这种有违孝道的事情。”      魏皇的声音平静毫无波澜,元淳沉默的起身,跪下,磕头。      一下,又一下,元淳感受得到额头上正冒出的鲜血,那熟悉的腥味让她作呕,让她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大殿上,她穿着深蓝的婚服,在众人的面前,抛弃了所有的自尊与自爱,只为为自己的心上人求一条生路。      这一切是截然不同可却又殊途同归。      “父皇。”元淳停下来,鲜血顺着白净的脸庞流下来,一滴一滴地滴落到地上,溅出好看的血花。      “父皇,”元淳又开口,声音掺上一股哽咽,“母妃曾对淳儿说,淳儿是大魏的公主,要事事以大魏为先。淳儿很久以前不懂,但现在早已懂了。淳儿愿意担起公主的职责,愿意忍受那些苦痛与荆棘,所以淳儿,也愿意为了大魏担起这不忠不孝的罪名。”      元淳跪着向前行了两步,眼泪不知不觉中流下来,和鲜血混在一起:“父皇,青海和燕北的军队就在大魏的门口了,定北候、宇文玥、楚乔,他们个个骁勇善战,精通战术。大魏内部腐朽,现如今真的是内忧外患,若是真的跟他们打起来,怕是最后要把大魏的河山拱手让人。”      魏皇的眉头紧皱,不发一言。元淳在泪眼朦胧中想起魏贵妃曾与她说的,打蛇,要打七寸。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七寸,只要找到这个七寸,问题就会解决,而她的父皇的七寸――      “父皇,定北候要他的儿子和燕北的平安,对权势不曾贪恋。而宇文玥只想报宇文家的仇,不会去为难无关之人。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只有这一个办法,让定北候带着燕洵回燕北,让宇文玥知道已无仇可报。只有这样,才能阻止大战,避免生灵涂炭,保住大魏的河山。父皇,与其让后人指责,不如这样让百姓看到父皇的大义,感动于父皇的明智。所以,所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她的父皇的确最在乎的不是家人,不是朋友,不是这黎民百姓,他在乎的不过是那无用的盛名罢了。      “――陛下,请您退位吧。”      104.      楚乔悄悄潜入天牢的时候,正看到燕洵奄奄一息地躺在干草上,一时无言,急忙冲过去把燕洵扶起来。      “燕洵,燕洵。”      燕洵勉强睁开眼睛,盯着楚乔打量了一会儿,才费力扯出了一个笑容:“哦,是你呀,阿楚。”      “你可真是,不要命了。”楚乔有些难过,“我们的人就守在外面,快走吧。一会儿狱卒过来发现了,那就坏事了。”      楚乔说完就要扶着燕洵站起来,燕洵却抓住楚乔的衣袖,低声问道:“淳儿呢?”      “公主大概守在宫里?我也不清楚,元嵩说魏皇派了人一直盯着公主,所以我们一直没跟公主联系上。不过今天是元嵩传来的信,让我们来带着你走。详细的事情出去以后再说吧。”      楚乔扶着燕洵跌跌撞撞地出了天牢,上了马车,这才松了一口气,催着人赶快驾着车赶到城门,却正好遇到了巡逻的队伍。      楚乔对着燕洵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保持安静,燕洵只是勉力笑了笑。      楚乔仔细听着马车外的声音,手放到了剑鞘上,随时准备杀出去,外面的人说着就要来掀帘子,眼看帘子要掀开的时候,却突然传来巨响声。      “怎么了?”马车外的人大叫,“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好像是皇宫那里传来的声音――”      外面慌乱起来,原本要被掀开的帘子也被放下,楚乔满脸疑惑的看向了燕洵,燕洵也有些困惑。帘子却在此时被突然掀开,魏舒烨看了进来,楚乔正准备拔剑,燕洵却示意她冷静,然后很平淡地对上了魏舒烨复杂的目光。      魏舒烨的语气平淡:“正是乱的时候,你们快趁乱走吧。路上绕绕远路,别碰上三皇子。”      楚乔急忙追问:“发生了什么?”      魏舒烨本要转身离开,闻言又转回了身,看了看燕洵,最终叹了口气:“皇上退位了。”      燕洵猜测到了什么,声音嘶哑地开口:“是――”      “是。”      魏舒烨留下这一个字便转身离开,楚乔困惑地看向燕洵:“是什么?”      燕洵低着头,声音颤抖:“是她。”      眼泪终于汹涌而出,在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刻,我们终于,都选择了彼此。       105-110   105.      其实大部分人心里都明白,大魏明面上说是魏huang身体不好,其实说白了就是被人逼的。所以三huang子一路盛怒,连在大魏门口呆着的青海和燕北都顾不上管了,喘着粗气就往长安冲。      楚乔把魏舒烨的话记在了心里,专门挑着远路走来避开三huang子,绕来绕去,绕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回到了驻扎地。当时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撤回去了,只剩下宇文玥和白笙带着些人守在那里等着他们。      白笙看到一身狼藉满脸憔悴的燕洵一个没忍住就哭了出来,宇文玥跟楚乔对了个眼神,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宇文玥本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表示自己的敬佩,可以啊兄弟,为了老婆命都不要了,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却没成想燕洵实在太过虚弱,被他这么一拍,两眼一翻直接倒了下去。      宇文玥难得惊恐的收回了手,在白笙的哭泣声和楚乔投来的埋怨的眼神里解释,我其实是敬佩――      “敬佩?怎么,你为我做不到吗?”楚乔说的云淡风轻,但眼神里表现的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月七在旁边看过来看过去,手脚麻利地帮着几个人把燕洵抬回了屋。      看着周围的人能溜得都溜了,宇文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硬生生地转了话题:“星儿,你辛苦了 ,我扶你回去休息。”      “扶我做什么,我又没受伤。”楚乔推开宇文玥伸过来的手板着脸往前走,宇文玥呼了口气,跟在她身后边走边说:“我们刚收到消息,魏huang由魏贵妃陪着去南山休养,元彻已经稳、定了大、局,至于前几天赶回去的三huang子,已经以谋害huang妹的罪、名关、押到大、牢里了。”      楚乔猛地回过身:“那公主呢?”      宇文玥摇了摇头:“不知道,元彻和元嵩什么也不肯透露――”      “他们防我们干什么啊,我跟公主的关系可不一般。”楚乔睁着大大的眼睛嚷了起来。      “呦,有多不一般啊?”宇文玥面无表情的吐槽,看着楚乔气鼓鼓的脸,一时没忍住伸手就去捏:“你好像胖了。”      楚乔挣开他的手,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冷飕飕的哼:“等燕洵醒了,没有公主的消息,他准得气疯。”      楚乔这话其实有些夸张,因为燕洵醒了后,虽然的确是从哪儿也得不到元淳的消息,但他恢复的还算好,乖乖地跟着白笙回了燕北,一路不闹也不想着乱跑,就是拿着一条粉手帕天天地瞅。      燕洵和宇文玥告别的时候,宇文玥问他想不想元淳,燕洵笑了笑,倒是很有自信地说她肯定会来找他的。      “她可喜欢我了,再不济她也会给我写信的。”      宇文玥看着笑的一口大白牙的燕洵,默了默,忍住了想吐槽你到底哪来的这么多自信的冲动。      不过宇文玥忍住了,燕洵的姐姐却没忍的住。      106.      自打燕洵回了燕北,就天天握着个粉手绢,上哪儿都带着。      燕红绡看着他弟弟一个身高八尺的大男人天天带着一个粉手帕四处溜达,怎么看怎么怪异,再加上燕洵等来等去等不到元淳的书信,到了后面简直就是百爪挠心,吃不下睡不好,到最后什么都不干就盯着手帕发呆,燕红绡实在受不了了,踹开他的房门就开始往外提溜。      “我说洵弟你是怎么回事?你干嘛呢?你看看你,哪里有点草原男儿的样子。就那么一个薄情寡义的女人,看把你给刺激的。”   “不准!”   “什么?”   “不准你说她的坏话!”      燕红绡瞪大了眼睛,一巴掌拍了下去:“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还没娶到手呢,这就护上了?”      “护上了!”燕洵脖子一梗,“就不准你说她!”      “哎,”燕洵的二哥在一旁叹了口气,“我说三弟啊,你那么想人家你就去找人家啊,你在这儿对着粉手帕思念来思念去的有什么用啊。”      “你说的容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去哪儿找?”      “你不是跟裕wang关系挺好的,他是公主的亲哥哥啊。你去问他去。”      “他什么都不说,”燕洵皱了皱眉,“以前那么好忽悠的人,都是被他那狐狸老婆带的,别的没学会,就学会打太极了。”      “诶!”燕红绡一拍手,“那个采薇呢?风眠他老婆,她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啊。”      107.      其实总的来说,采薇还是很庆幸自己曾经做过元淳的贴身侍女的,毕竟吃得好喝的好,虽然元淳有时候脾气有点古怪,但是她人还是很好的,从来不苛待下人。但是,当皱着眉板着脸一身阴沉气息的燕洵整天在你面前杵着追问你元淳的下落的时候,那就很不幸了。      “世子,你饶了采薇吧,采薇真的不知道。”      燕洵眯了眯眼,心里默念一遍我不想的都是你逼我的,然后阴恻恻的开了口:“哦,你不知道啊,那就算了,不过最近边、境有点小事,我恐怕要把风眠派过去一段时间。”      “啊?那一段时间是多长时间啊?”   “不久,也就三年吧。”      “三年?!”采薇看着沉着的燕洵,简直要哭出来,公主,不是采薇不仗义,是世子实在太卑鄙了,“世子,我刚刚想起来,之前,公主好像的确说过一些等以后无事了,她想去干什么的类似的事情。”      108.      燕洵就这样踏上了“寻妻”的征程,虽然宇文玥对于他这样形容表示你这是在占公主便宜,但燕洵还是坚持对每一个人说他是在找自己的妻子。      “你们看,这条手帕,就是她送我的。”燕洵拿着粉手帕对着一帮坐在地上的小孩绘声绘色。      “你妻子就只送了你一条手帕吗?她好小气啊。”      小孩子吵吵闹闹的说完就跑开了,留下燕洵一个人对着手帕发愣,上一世元淳送了他很多东西,精致的,华美的,只是他没放在心里,现在竟然连想都想不起来了。      燕洵收起手帕,自嘲的笑了笑:“她才不小气,她只是懒了。”      懒得上心,懒得用情。      那天晚上,燕洵睡得很晚,翻来覆去的想他对元淳上过心的事情,又翻来覆去的想元淳对他上心的事情,想着想着一直想到天蒙蒙亮才睡了一会儿。      109.      第二天燕洵下楼的时候,店里的小二看他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又提起镇的西边前天刚来了个神医。      “神医?”   “是啊,那医术,简直了,客官,不是我夸张,简直就是华佗再世。”   “是不是个女子?肤色白净,身形匀称,一双桃花眼黑黑亮亮的,声音清脆好听?”      “呦,客官,瞧您这形容的――”小二打量打量燕洵,变了神色,“客官,看您也是个体面人,人家正经姑娘,强、抢、民女这事儿咱可不能干啊。”      “什么强、抢、民女?”燕洵又喜又生气,“她是我妻子!”      “客官您这人,怎么还就把人家当你妻子了,你问过人姑娘了吗?”      燕洵懒得跟他废话,起身要走,却没成想店小二直接抓住了他。      “客官,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燕洵一个翻手把小二掀翻在地,店里的伙计一看不对赶忙和几个客人一块儿冲了过来。本来以燕洵的身手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不巧的是正好有巡、捕经过,结果一块儿把他们给押到县、衙去了。      燕洵在县、衙听着那店小二说他想强抢民女,简直气的牙痒痒,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      “县、太、爷,不知召民女前来是有何事?”      燕洵愣愣的转身,眼前正是日思夜想多日的人,一时热泪盈眶,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人,“淳儿,淳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店小二立刻嚎了起来:“县、太、爷您快看啊!我就说这人是个登徒子吧,哪儿有一见面就冲上去抱人家的。”      县、太、爷挥了挥手,几个衙令过去把燕洵拉了开,元淳始终低头垂眸,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位姑娘,这个人口口声声说你是他妻子,可是真的?”      燕洵正想转过身对着店小二甩个示威的眼神,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从元淳嘴里吐出的两个字。      “不是。”      店小二立刻朝燕洵甩了个示威的眼神。      “但是,”元淳笑了笑,走过去拉起燕洵的手,“民女的确认识他。他是民女的病人,自小患有癔症,明明是个单身汉,却经常以为自己有老婆。有的时候在大街上,看到那七十岁的老婆婆都有可能冲上去管人家叫媳妇儿。”      周围的人传来一阵笑声,连县、太、爷都捋了捋胡子,露出了个笑容。      元淳也跟着笑了笑,无视了燕洵要吃人的视线,继续开口:“所以,还请县、太、爷体谅,毕竟,他有病啊。”      燕洵瞪着元淳,小声开口:“你说谁有病?”      “你有病。”元淳小声回的面不改色。      县、太、爷挥了挥手:“算了算了,既然有病,那你就要看好他,切莫生、事了。走吧走吧。”      “多谢县、太、爷。”元淳巧笑倩兮地行了礼,拉着燕洵往外走。      燕洵面色铁青地走了一路感受了一路围观人眼里明晃晃的同情,简直气的要爆、炸,一跟着元淳回到了元淳住的客栈就想发泄,却没想到和元淳同时开了口。      “你来干什么?”   “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      两人默了默,又开口。      “我干嘛要给你写信?”   “我来找你不行吗?”      “你找我做什么?我难道还有什么用处吗?”   “你是我妻子,你当然应该给我写信了。”      “呵,”元淳嘲讽地笑了笑,“谁跟你说我是你妻子了?又没办婚礼又没下聘书的,要不要脸啊你?”      “好,那我现在就去给你下聘书办婚礼。”      燕洵扯着元淳就要走,元淳甩开他的手。      “你到底来干嘛?!”      “我――”燕洵顿了顿,“来看病。”      “看病?”元淳的神色凝重起来,“你,怎么了?”      “生病了。”   “……什么病?”   “相思病。”      元淳看着燕洵一本正经的样子,简直想咬死他。      “这病我治不了,还请另请高明吧!”   “不,这病只有你才治的了,你嫁给我,我就痊愈了。”   “做梦去吧!”   “梦里我也要跟你在一块儿!认命吧,元淳!”   “我真是欠了你的,燕洵,你给我出去!”   “别叫燕洵,来,叫相公~”   “滚!”      110.      燕洵在上一世已满头白发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那个后来手段简直阴险毒辣的元淳,不知怎么就笑了出来,意识渐渐涣散,热闹的朱雀街、小花园的满天星辰、盛夏的莲子汤和新鲜的紫藤糕……那些旧年里的事物走马灯似的闪来闪去。燕洵闭上眼,许了一个愿,如果可以再来一次的话,我们不如就这样纠缠一生吧,就像两根藤蔓,死亡也好,生长也好,都在一起吧。      ――――――――      完结啦!